刘长海赵明生说道:“赵局长,如果我要把这制衣厂的烂摊子全部接过来,怎么样?”
赵明生和刘春生两人都愣住了!
赵明生愣了好几秒,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刘长海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神色认真,看着赵明生说道:“你觉得现在这个厂子,所有东西加起来,能值多少钱?所有都算上!”
赵明生清了清嗓子,开始慢慢盘算起来:“土地是十二亩,按现在的行情,值9.6万。厂子里有80台Gc6 - 1,新机器的话大概8万,80台上海高速平缝机,全新的得16万。”
说到这儿,他还心虚地看了看刘长海。其实他也知道,这些都是新机器的价格,真要拿到市场上去卖,价格起码得砍半。
这机器虽说没用多久,可一旦转手,就不值钱了。见刘长海面色平静,没有丝毫异样的反应。
他便接着说:“裁剪机3万,充绒机5万,绗缝机6万,蒸汽熨烫台1.5万,锅炉变压器怎么也得一万吧。还有,仓库里那一大批成品羽绒服,可是最值钱的……”
“那我不要!你们自己处理!”刘长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也就是说,设备厂房加起来50万左右是吧!”
赵明生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厂里的负债是多少?”刘长海问道。
“50万。”赵明生回答。
“如果让你卖的话,卖多少钱。贷款我来还。”
“这……不对,你不要仓库里的衣服,我们不卖了!”
刘长海一脸无奈:“赵局长,你也没诚心啊,我想着帮你把这烂摊子背过来,这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你们政府啊,结果你还特意为难我。”
赵明生说道:“你真买?你有那么多钱?”
刘长海说道:“赵局长,你要是不信的话,明天我可以去你单位,你来拨号,直接打给万国证券,查一查我股票账户里的股票值不值80万,再打魔都工商银行的电话,查一查我下半年的流水!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这话一出口,赵明生和刘春生彻底震惊了。
赵明生心说:真是小看他了!以我的身份地位和生活阅历,哪点不比他强,人家年纪轻轻的买股票了,自己到现在还不太明白股票是怎么回事呢!
刘春生也在一旁咋舌,原本就觉得刘长海年纪轻轻很有本事,这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对股票一窍不通,人家却已经在魔都玩股票了,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赵明生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起来:“兄弟啊,不是哥哥我故意刁难你,你听我说,我也是有难处的,我要高价,就算厂子卖不出去,工人们都饿死,领导最多批评我两句,说我工作做的不到位!要是我敢把厂子便宜卖了,那领导当天就得把我撸了,我这是贱卖国家资产,这是犯罪啊。”
在这个位置上,他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刘长海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刘长海耐心听完,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赵局长,你在你们单位是个头最高的,但是在县政府里边还数不到你吧,你可以把难题抛给个子最高的那个人啊,你看,这个烂摊子我接过来,工人有了去处,不去政府闹了,银行的钱我来还,为政府减负了。我再把厂子盘活了,还能给政府拿税收,这是双赢。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赵明生听了,不禁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动摇。
刘长海说的确实在理,这厂子如今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卖不出去自己头疼,卖便宜了又怕丢了乌纱帽。
可要是真如刘长海所说,能盘活厂子,解决工人就业和银行债务问题,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功。犹豫片刻后,他问道:“那你能出多少钱啊?”
刘长海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明天你能加班么?我去你们单位和你们谈。顺便去厂子看一看,到底值多少钱!”
赵明生连忙点头:“当然能了!来吧老弟,我敬你一杯。”
说完,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杯酒,像是他对这次谈判的一种妥协,也是对刘长海的一种认可。
刘长海也不含糊,顺竿爬似的一口干了,笑着说:“既然你叫我老弟,那我叫你一声赵哥,行吧!”
“当然行了,就叫哥,叫别的听着别扭!”赵明生豪爽地大笑起来。
一顿饭的功夫,局势发生了大逆转,从一开始赵明生高高在上,到现在刘长海和他平起平坐,仿佛多年老友。
酒足饭饱,三人散场,约好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在轻工业二局详谈。
刘长海告别二人,回到出租屋,倒头便睡,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谈判。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床,特意换了一身略显成熟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些。出门后,他打车前往裕华路。
刚到大教堂附近,下车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叫卖声:“南粤羊城,南粤羊城,最大制衣厂倒闭了!倒闭了!王八蛋老板王鹤吃喝嫖赌,欠下了三千五百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刘长海循声望去,只见三儿和他二哥陈波正忙得不可开交。
“姐,你穿这个外套可真漂亮,真合身!还显瘦!”三儿正对着一位试衣服的大姐卖力推销。
大姐穿着新衣服,站在镜子前,身上被勒得一圈一圈的,活像个米其林轮胎,满脸狐疑地问道:“是吗?我感觉怎么这么紧?”
“这是韩版的衣服,就这样!看着可时尚了!”三儿面不改色,继续夸赞。
大姐被夸得晕头转向,迷失了自我:“那行吧,就买这件吧。”开开心心地付了钱,满意地离开了。
“姐!下回还来啊!”三儿热情地招呼着,一回头,瞧见刘长海站在一旁,脸都黑了。
刘长海压低声音,略带责备地说:“你就不能给她拿大一号的?”
三儿也压低声音,无奈的说道:“那是最大号的了!”
“行吧,艳兵哥租的房子在哪呢?”刘长海无奈地摇摇头,转移了话题。
“你要说那条街我知道,几号我不知道!走吧,我跟你去。一会儿我再回来。”三儿热心地说道。
“那行,我打个车。”
“估计还没公交来的快。一路车一会儿一趟。”三儿话音刚落,就看见远处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
他眼疾手快,拉着刘长海跑了两步,赶到公交车站牌。车停稳后,两人迅速上了车。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车站。三儿熟门熟路地带着刘长海找到了王艳兵的出租屋。那是一个宁静的小院,两人推门进院。
三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艳兵哥!”
王艳兵在屋里回应道:“三儿啊,进来啊,过来拿货啊?”
两人走进屋内,只见王艳兵正趴在桌子上算账。他抬头一看,见刘长海也来了,立刻站起身来,满脸惊讶:“长海!你咋来了?”
刘长海:“我找你有事!我呢,想把县制衣厂买下来,让你跟我去谈谈价格!”
“县制衣厂?”王艳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对,有五十万的外债!你们有兴趣参一股不?三儿,你也和他们说一声,问问他们什么想法,今晚去我家吃饭,咱们讨论讨论!”
刘长海对王艳兵说道:“好啦,咱们别磨蹭了,赶紧动身吧,先去县城的轻工业局看看情况。”
王艳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三人随即一同走出房间,把门锁好。
三儿乘坐公交车返回裕华路,他在拥挤的车厢里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而刘长海和王艳兵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县工业局。
出租车很快就抵达了县工业局门口,刘长海付了车费后,与王艳兵一同走进工业局。他们直接来到前台,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要找赵明生。
工作人员礼貌地回应后,便去办公室向赵明生汇报。刘长海和王艳兵在接待室里稍作等待,没过多久,赵明生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
“哎呀呀,刘老板啊,你可算来了!”赵明生热情地说道,同时伸出手与刘长海握手。
刘长海也笑着回应道:“赵局长,你太客气啦,我肯定得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