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要的是袭击者。”
“这个就是袭击者。”
“但这是个灯笼。”
“灯笼就是袭击者……”
“……”
过分了啊。
赵方旭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对着面前仰望天花板的途明投以幽怨的眼神。
“前辈,新时代了,咱能不能稍稍收敛些?”
“收敛了啊,你叫人敞开瞅瞅,里头还喘气呢。”
更过分了啊……
你到底是三一门门长还是科摩罗的血伶人啊,血肉改造抬手就来,太狂野了点吧?
赵方旭长叹一声,摘下眼镜,双手不住地揉脸。
“当年您带人镇压西北的时候,乱,得下狠手,别说是拆了拼灯笼,您就是将那些杂碎剁了包饺子旁人也只会拍手叫好。”
“可老前辈啊,这儿不是当年的西北,现在也不是乱世初定的时候。”
赵方旭放下手,神情郑重地对途明道。
“新时代,您得按新时代的规矩来。”
可这话刚说出口,赵方旭就顿感浑身不自在,对着眼前这人说这种话哪儿哪儿都透着别扭。
且先不论途明的身份问题。
单从这件事本身来分析,
要说这事途明做的过分了吧,其实又没多么过分。
他办的这事从道理上讲其实没什么瑕疵,连墨是全性,而且还是罪大恶极的那种,圈子里的潜规则,对全性干什么都不过分。
但说他不过分吧,公司管事这几十年来,交到公司手上的异人罪犯里,连墨是头一个被折腾的没了人样却还活着的。
想要让途明多少在意在意连墨的人权,可连墨为修炼化影而去吃人的时候可从没在意过那些被吃的人的人权。
无论是道德还是道理途明都站得住脚。
赵方旭也是多少有点无语了。
于是只得语气一软又补充道。
“您多少得走下流程吧。”
“最起码,咱避着点人成吗?人家吕老家主一百多岁了,您当着人家的面儿就拆骨头扒皮的,要是给人吓出点毛病……”
“唉,打住!”
途明听见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仰望天花板的目光立马收了回来。
“吕仁?吓出毛病?你是怎么把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的?他吕家人这两年遵纪守法你们还真把他们当棉花球了?”
别的不说,吕慈年轻的时候那是真把比壑忍剁成过饺子馅的,而周围的吕家人能面不改色看完全程就足以说明这事在他们看来压根就不是个事。
吕家人,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良善人。
“吕仁吕慈兄弟年轻的时候人称吕家双璧,吕慈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吕仁当年能让他心服口服单纯只是凭着他出生早?”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吕家那种家风,要想让人心服,先得把人打服。
虽说吕仁现如今是废人,但年轻的时候收拾吕慈真的跟收拾弟弟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人这些年当族长,沾手的活儿都塞到了吕慈手上,这才给人造成了一种吕仁真的很仁慈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的错觉。
但实际上老一辈的人都清楚,这人是个笑面虎型的人物,真要狠起来吕慈也得乖乖让路。
赵方旭再次沉默了。
吕慈是什么人他做为现任异人事务一把手自然是清楚的。
人送外号冷面阎王,诨号吕家疯狗嘛,发起狠来不比当年的真疯狗逊色多少的狠人。
能叫吕慈这种鬼子剁陷面不改色的角色心服口服的人,哪可能被人拼个灯笼就给吓出毛病呢?
赵方旭承认,他确实只是觉得刚刚气氛营造的有些尴尬在转移话题罢了。
眼睛里闪过无奈。
果然,哪怕这几十年里没少去三一门拜访,可环境换成自己的办公室后,以公家的身份面对这位,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自在啊。
“前辈,我也就不与您绕弯子了。”
赵方旭重新戴上眼镜,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浑身被最结实的拘束衣绑住,闭元针封死了炁的流动,那张纯粹而又透着清澈愚蠢的笑脸仿佛在说他只是一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
但胸牌上的名字【沈冲】却告诉了所有人,这就是祸根苗,为害四方的三邪之一,祸根苗沈冲。
接着,赵方旭又将灯笼连墨的照片挪开,下面的照片上是灯笼里的连墨。
同样是一副纯真无邪的笑脸,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改造的没了人样,又或者,在他如今的认知里,自己就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先是沈冲,又是连墨。”
“您自出山至今,没杀一人,这很好,可落在您手里的这些人,您到底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
赵方旭扶了扶起眼镜,身体微微前倾。
“我们倒也不在乎。”
途明眉头轻挑,似乎有些意外赵方旭这个说法。
他同样端正了坐姿,前倾的身体仿佛与赵方旭无声对峙。
“那,你们在乎什么?”
“稳定,和平,秩序,我们在乎的,还是您订下的纲领。”
赵方旭迎着途明审视的目光,眼神没有分毫波动,他将桌子上的两张照片推向途明。
“所以,这种东西。”
“我们希望不要再出现第三个。”
途明沉默了片刻,在赵方旭坚决的目光中。
他微微后仰,率先松懈了气氛。
“就这啊,好,我答应你,不会再有新的送到你们手里。”
赵方旭并不意外途明会同意这个要求。
一来,这要求并不会损害到途明的任何利益。
二来,他给途明留足了余地,只是不希望出现第三个连墨沈冲这种类型的东西,但途明要真弄出来第三个,只要别递到公司手上,公司可以当不知道。
三来,赵方旭刚刚说,途明出山至今,没杀一人,其实也是在提醒途明,那个所谓的沈动是个什么底细,我这边可是一清二楚,但只要您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当作不知道沈动的猫腻。
途明以临时工负责人的权限创造出的人,或许其他公司高层能瞒过去,但做为公司最高负责人的赵方旭,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当然,途明也清楚这一点。
把连墨收拾成这样自然不单单只是因为上了头,更是为了给自己此前做的沈动的事留一件让赵方旭视而不见的砝码。
目前看来,双方的诉求都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随着途明的妥协和赵方旭无言的让步。
两人的脸上均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起码这次真正意义上的正式碰面在最初阶段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公司在面对途明时仍是占据着一定优势的。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途明的嘴角咧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接下来,我们该聊聊为什么当年被我连带山门都烧成一把白灰的鬼蜮门,还会留有余孽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