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上第三块浮岛时，鞋底的防滑纹几乎要被磨穿了。
破碎虚空的浮岛根本不是岛，倒像是被巨斧劈碎的山岩渣子，每一块都在以不同的速度漂移——左边那块像被抽了鞭子的马，咻地往东北窜；脚底下这块则慢得像乌龟，每隔三秒才晃半寸。
最要命的是浮岛之间的缝隙，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我往下瞥了一眼，头晕得差点栽进去——深渊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青灰色的触须擦过我的脚踝，凉得人骨头缝都发颤。
“悦悦，这边！”周清羽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尖，她站在五米外的浮岩上，指尖的治疗术凝成一盏小灯，在她身周画出安全区。
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走神了，脚边的浮岛正往深渊里沉，边缘的青铜砖裂开蛛网状纹路，“啪嗒”掉下去一块，坠了三秒都没听见响声。
“烟烟，借个力？”我冲柳如烟扬下巴。
她抱着影刃靠在浮岩边缘，听见我说话眼皮都没抬，可下一秒影刃“嗡”地出鞘，银白色的刃光划破空气，精准钉进我前方浮岛的岩缝里。
那是根会收缩的影刃，我拽着刀刃借力跃过去时，甚至能听见她咬着后槽牙骂：“再敢让我当移动跳板，下次钉的就是你鞋底。”
我落地时冲她挤眉弄眼：“那得看沈墨舍不舍得让我缺只鞋——他送的战靴可贵了。”
柳如烟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红，别过脸去。
周清羽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刚要说话，系统提示音突然在我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地形波动异常，开启怪物轨迹预测功能需完成前置任务：在三分钟内标记三条稳定路径。
当前剩余时间：2分58秒。】
我在心里骂了句系统真会挑时候，指尖快速在虚拟面板上操作。
眼前的浮岛群瞬间被绿色虚线覆盖，像被撒了把荧光粉的蛛网——这是系统根据浮岛移动轨迹和深渊引力计算出的安全路线。
最左边那条经过周清羽的治疗灯，中间那条贴着柳如烟的影刃，最右边......我盯着那条若隐若现的虚线，后颈突然冒起冷汗——右边路径的终点，是祭坛正中央那团翻涌的黑雾。
“走中间！”我拽着周清羽的手腕就跑，“烟烟收刀，三秒后你脚下的浮岩会往东南偏十五度！”
话音未落，柳如烟的影刃“叮”地缩回刀鞘，她原地跳开半米，刚才站的位置“轰”地塌陷成一个黑洞。
周清羽倒抽冷气，攥着我的手更紧了：“悦悦你怎么知道——”
“系统开挂呢。”我没敢说后半句“但每次开挂都要我拿命换任务”，指了指前方突然显形的半透明人影，“嘘，有Npc。”
幻影幽灵毫无征兆地出现，像是从虚空里渗出来的。
他穿着月白色的古风长袍，眉眼被雾气遮着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蓝的光，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
“凡人，你不该涉足此地。”他的声音像金属片刮过石板，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喉咙发紧，手心里全是汗。
但想起深渊回廊里周清羽为我挡下的那道毒箭，想起柳如烟嘴上骂着“拖油瓶”却总把影刃护在我身侧，想起沈墨塞给我应急符时说“别怕，我在副本外等你”——这些念头涌上来，我反而笑了，歪头看他：“我们需要答案，关于‘影子计划’的一切。”
幻影幽灵的身形晃了晃，幽蓝的眼睛里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他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才缓缓开口：“你们要找的答案，在祭坛最深处。但记住——”他的指尖点向我的心口，“试炼不会考验你们的战力，它会扒开你们的灵魂，把最见不得光的东西晒在太阳底下。”
我摸着被点中的位置，心跳得厉害。
周清羽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柳如烟的影刃在掌心转了个圈，三个人的呼吸渐渐叠成一个节奏。
幻影幽灵的身影慢慢消散，临走前留下一句：“祝你们，别被自己打败。”
祭坛近在咫尺时，那层透明护罩像突然被掀开的玻璃罩，“嗡”地一声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护罩表面，警报声就炸响了——不是系统提示音，是真正的机械蜂鸣，像无数只蜜蜂在脑子里筑巢。
“卧——”我话没说完，数道激光从四面八方射来。
红光擦着我的发梢掠过，在身后的浮岩上烧出焦黑的洞。
周清羽拽着我往左边躲，柳如烟的影刃划出防御圈，可激光的角度越来越刁钻，有一道甚至从我们脚底下的岩缝里射出来！
“系统！预测激光轨迹！”我在心里狂喊。
虚拟面板瞬间弹出红色射线图，每道激光的起点、终点、移动速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我盯着那团乱麻似的红光，突然发现所有激光都在护罩边缘的某个菱形符文处交汇——那是能量源！
“烟烟，影刃！”我指着那个符文，“打它！”
柳如烟的影刃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尖飞出去的，银白色的刀光精准钉进菱形符文中心。
护罩瞬间出现蛛网裂纹，我抄起沈墨给的应急符拍在地上，雷系能量“噼啪”炸开，顺着影刃的轨迹窜进符文里。
“轰”的一声，护罩碎片像暴雨般坠落，在深渊里溅起幽蓝的火花。
祭坛中央的全息投影就是这时候亮起来的。
赵总监的脸出现在半空中，还是那副金丝眼镜后的冷笑着，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欢迎来到‘破碎虚空’的终点，可惜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我差点栽进深渊。
裂缝像活物似的从祭坛中心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浮岩碎裂成齑粉。
周清羽的治疗术在脚下凝成光盾，柳如烟拽着我的后领把我甩到安全区，影刃在我们周围布下防御网。
“快跑！”我扯着嗓子喊，“往幻影幽灵出现的方向！那边浮岩移动慢！”
我们像三只被猎狗追着的兔子，在碎裂的浮岩上连滚带爬。
有块岩片擦过我的小腿，火辣辣地疼，周清羽的治疗术立刻裹上来；柳如烟的影刃断了三把，每把都钉在关键位置给我们当跳板。
等我们终于跌坐在一块相对稳定的浮岩上时，背后传来“轰”的巨响——刚才的祭坛所在处，已经彻底塌陷成一个黑洞。
周清羽扶着我坐下，一边给我处理伤口一边喘气：“悦悦，你看......”她指着祭坛残留的基座，那些原本模糊的符文在塌陷的震动中显了形，泛着幽绿的光，“和幻影巨龙芯片上的图案......”
我猛地抬头。
之前在龙巢副本拿到的芯片，此刻正躺在我的储物空间里——芯片表面的刻痕，和祭坛符文的走向分毫不差。
我掏出芯片比对，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这不是巧合。赵总监的‘影子计划’，可能和幻影巨龙的遗产有关......”
“滴——”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警告音像催命符，“管理员权限强制接管，预计三十秒内触发全面瘫痪。三十、二十九......”
我的手瞬间冰凉。
系统瘫痪意味着失去所有辅助功能，意味着我们在这破碎虚空里连方向都找不着。
周清羽攥紧我的手，柳如烟的影刃在掌心转得更快了，可我盯着逐渐模糊的符文，突然注意到祭坛角落有个极小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正一闪一闪，像只盯着我们的眼睛。
“二十、十九......”
我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从储物空间摸出沈墨给的隐身符——那是他用雷系能量特制的，只能维持十秒，但足够......我盯着摄像头，把隐身符攥得发烫。
“十、九......”
周清羽似乎看出了我的打算，轻轻点头。
柳如烟虽然没说话，但影刃已经对准了摄像头的方向。
“三、二、一......”
系统黑屏的瞬间，我捏碎了隐身符。
（下一章预告：隐身符的微光笼罩全身时，我听见摄像头“咔”地转了个方向。
黑暗中，柳如烟的影刃擦着我耳边飞过，精准切断了摄像头的线路。
但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赵总监的全息投影消失前，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
系统黑屏的瞬间，隐身符的微光像层透明蝉翼裹住我。
柳如烟的影刃擦着我耳尖飞出去时，我甚至能听见刀刃划破空气的嗡鸣——“咔”的一声脆响，摄像头的红灯骤然熄灭，像被掐灭的烟头。
“左边第三个凸起！”我压低声音喊，隐身状态下的我能看见入口处防御装置的轮廓——那是排嵌在浮岩里的银色圆盘，刚才那些激光就是从这儿射出来的。
柳如烟的影刃几乎是贴着我的指尖飞过去的，第二把刀精准钉进圆盘中心，金属撕裂声混着电流爆鸣，防御装置冒起青烟。
周清羽拽着我的手腕往出口跑：“悦悦，闸门降下来了！”我抬头，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出口处，两扇黑黢黢的金属闸门正“吱呀呀”往下压，门缝里渗出幽蓝的电弧。
我们刚冲到闸门前，最后一道缝隙“咔”地闭合，金属表面浮现出赵总监的全息投影，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想走？没那么容易。”
“看右边！”柳如烟的影刃指向深渊对面——那里横亘着一座木桥，说是桥，倒更像几根朽木用麻绳捆的，木板上裂着能塞进拳头的缝，麻绳被腐蚀得泛着绿，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桥对面的浮岩上刻着褪色的符文，在深渊幽光里忽明忽暗。
“这桥能撑住三个人？”周清羽的治疗术凝成光盾护在我们头顶，有块碎岩“咚”地砸在盾上，震得她指尖发颤。
我盯着桥身晃动的频率，突然想起系统瘫痪前最后那帧预测图——桥的承重极限是75公斤，可我们三个加起来......我咬了咬牙：“跑！尽量分散重量！”
柳如烟当先冲上去，影刃在两侧的绳索上缠了两圈，借力稳住摇晃的桥身。
我跟着踩上第一块木板，朽木在脚下发出垂死的呻吟，有块木板“咔嚓”裂开半道缝，我半边脚直接陷了进去——周清羽的治疗术“唰”地裹住我的脚踝，木板竟神奇地黏合了些。
“谢了！”我冲她喊，拽着柳如烟的影刃往前扑。
最惊险的是中间那段。
麻绳突然“啪”地断了一根，桥身猛地往右侧倾斜，我整个人差点栽进深渊。
柳如烟反手攥住我的手腕，影刃“嗡”地插进桥板，刀身卡在岩缝里当支点。
周清羽扑过来抱住我的腰，治疗术像温暖的手托着我们，桥身慢慢晃回平衡。
等我们跌坐在桥对面的浮岩上时，背后传来“轰”的巨响——那座破桥终于承受不住，断成几截掉进深渊。
青灰色的触须立刻缠上来，把桥板撕成碎片，看得我后颈发凉。
周清羽扶着我喘气，指尖还在发抖：“总算......”
“等等。”我突然僵住。
刚才过桥时，我裤脚沾了些黏液，现在正泛着幽蓝的光——和赵总监全息投影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用匕首刮下一点黏液，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焦糊的电子味。
柳如烟的影刃“唰”地出鞘，指向我身后：“你手腕。”
我低头，只见系统终端的黑屏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小红点，正随着我的心跳微微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