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断钟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我跟着柳如烟的背影穿过两条暗巷，鼻尖已经染上了拍卖场特有的铜臭味。
周清羽把芯片贴在耳后，发梢垂下来遮住半张脸，指尖在空气里快速敲击——她在黑入场系统。
顾星辰的盾甲擦过墙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压低声音：“悦姐，门口有三个带耳麦的，像方宇的人。”
“正常。”我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劣质呢料蹭得眼皮发痒，“这破拍卖会能凑齐半城牛鬼蛇神，方宇要是不派点人镇场子，倒显得他没诚意了。”
柳如烟突然停住脚步，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到了。”
抬眼望去，暗红丝绒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里面水晶灯的光像碎金般泼出来。
我数了数门帘后站着的迎宾Npc，六个，全挂着标准假笑，可他们的瞳孔却泛着不自然的幽蓝——是被数据篡改过的监控眼。
“清羽。”我碰了碰她胳膊。
她没抬头，指尖敲得更快：“已入侵他们的视觉系统，现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三个穿西装的中年商人。”
顾星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铠甲，嘴角抽了抽：“这系统……审美不怎么样。”
柳如烟当先掀开门帘，我跟着挤进去，立刻被混着香水味的嘈杂声裹住。
拍卖场中央是环形阶梯座位，最前排摆着红丝绒展柜，老狐狸正站在展柜后擦眼镜，镜片反着光，把他的三角眼衬得像两把刀。
“各位老板晚上好——”老狐狸的声音甜得发腻，“今夜暗月当空，咱们就来点硬货！第一件拍品，传说级戒指‘风暴之眼’！”
展柜“咔嗒”一声弹开，一枚银戒躺在黑丝绒上，戒面嵌着的蓝水晶正随着老狐狸的话轻轻旋转，带起肉眼可见的气流。
我假装整理帽檐，指尖在掌心掐了个诀——系统解析启动。
【叮——检测稀有装备“风暴之眼”（伪）
属性：风系元素增幅30%，可凝聚小型龙卷风（冷却时间12小时）
隐藏缺陷：佩戴者生命力每日流失5%，持续30日，最终宿主将被风刃绞碎】
我瞳孔微缩。
怪不得方宇志在必得，这戒指根本是个催命符。
但普通玩家查不到隐藏属性，他们只会盯着30%的增幅流口水。
“起拍价三百万金币！”老狐狸敲了敲木槌。
“三百万？”后排有人嗤笑，“老狐狸你当我们是冤大头？”
“这位老板有所不知——”老狐狸推了推眼镜，“这戒指的原主人是前阵子在迷雾森林被风怪撕碎的独行侠，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它呢。”
底下的议论声瞬间变了味。
我摸出袖口里的三个假账号芯片，分别塞给顾星辰和柳如烟：“等会看我手势，你们轮流举牌。”
方宇的人坐在第三排，我一眼就认出那个穿墨绿西装的——他脖子上有条蜈蚣似的伤疤，是方宇最得力的打手“刀疤”。
此刻刀疤正举着7号手牌，冲老狐狸点头：“四百万。”
“五百万。”柳如烟突然举起11号牌，声音冷得像冰碴。
刀疤猛地转头，看到她的脸时瞳孔一缩——柳如烟现在的脸是系统伪造的，但孤影战队当年的凶名，足够让这些老玩家打寒颤。
“六百万。”刀疤咬着牙。
“六百五十万。”顾星辰举牌，盾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记得方老板上个月刚在星落峡谷赔了笔大的？这会子手头紧，不如让让？”
刀疤的脸涨成猪肝色，正要开口，我举起13号牌：“七百万。”
全场哗然。
老狐狸的木槌悬在半空，三角眼眯成一条缝：“13号老板出价七百万，还有更高的吗？”
刀疤猛地站起来，桌子被撞得哐当响：“七百万五——”
“八百万。”我打断他，故意把牌举得更高，“刀疤哥，方老板没教过你，竞拍要速战速决？”
刀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出手机按了两下，又坐下了。
老狐狸连敲三下木槌：“八百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
我把戒指收进空间袋时，能感觉到方宇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扎在后背上。
但还没等我松口气，老狐狸已经笑着推出第二件拍品——一个镶着铜锁的皮质文件箱。
“接下来这件，可是咱们黑市的头一份——”老狐狸拍了拍箱子，“关于‘影子计划’的机密文档。知道这计划的人，现在要么在金字塔顶，要么在金字塔底。”
我攥紧了空间袋的绳子。
三天前系统给过提示，“影子计划”是游戏公司非法抽取玩家意识的实验代号，沈墨的父亲很可能参与其中。
“起拍价一千万金币。”
“一千二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举牌的人我都不认识，但他们手腕上的黑蛇刺青出卖了身份——是李峰的人。
李峰是游戏公司的执行总监，之前为了抢沈墨的设计权，派人砸过他的工作室。
“两千万。”我举起13号牌。
“两千五百万。”刺青男冷笑。
我摸出沈墨给的黑卡，指尖在卡片上轻轻一刮——这卡绑定的是他私人账户，额度无上限。
“三千万。”
刺青男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突然拍桌：“五千万！”
全场倒吸冷气。
老狐狸的三角眼亮得像狼：“5号老板出价五千万，还有——”
“五千万零一。”我举起牌，“老规矩，零头我现金结。”
刺青男的脸瞬间惨白。
老狐狸憋着笑敲下木槌，我刚要松口气，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血红色警告：
【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干扰，出口将在90秒后封锁。
定位源：3楼VIp室。】
我后背沁出冷汗。
抬头扫过二楼栏杆，果然有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对着我们举望远镜——是李峰的特助。
“清羽，伪造五个假定位！老顾，护着清羽！烟姐，跟我去拿文件箱！”我扯着柳如烟挤到前台，老狐狸早把箱子递过来了：“林小姐好手段，这箱子的密码是您的生日？”
我心里一紧，表面还笑着：“老狐狸消息够灵通。”
“哪里的话——”他压低声音，“沈先生上个月来我这定做邀请函，特意交代的。”
我接过箱子的手顿了顿。沈墨……原来他早就算到这一步了？
“快走！”顾星辰的盾甲撞开两个冲过来的保安，周清羽跟在他身后，指尖还在敲空气，“出口封锁延迟30秒，他们在黑我的程序！”
我们刚冲到门口，外面突然涌进一群穿黑风衣的人，为首的正是方宇。
他把玩着一把镀金手枪，枪口斜斜指着我：“林小姐，把‘风暴之眼’交出来，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方老板这是抢劫？”我故意踉跄两步，指尖在袖口的机关上轻轻一勾——三天前在黑市买的“猎人引”，专引那些接了悬赏的杀手。
“抢劫？”方宇笑了，“在这游戏里，拳头大的才是规矩。”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方宇的手下大喊：“是血鸦小队！他们接了‘风暴之眼’的悬赏！”
方宇的脸瞬间煞白。
我趁机拽着队友钻进暗巷，身后传来枪声和叫骂声。
周清羽喘着气：“他们追不上了，我黑了所有监控。”
“干得漂亮。”我摸出文件箱的铜锁，指甲盖轻轻一挑——锁开了。
月光从巷口照进来，泛黄的纸页上，一行行密文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最上面的标题被红笔圈着，我只看了一眼，呼吸就猛地一滞。
远处传来警笛声，柳如烟把匕首插回鞘里：“走吗？”
“走。”我合上箱子，把它塞进最里层的口袋，“但有些账，该算算了。”
风掀起巷口的垃圾袋，一张碎纸片飘到脚边。
我弯腰捡起，上面是半行字：“……小墨的意识融合进度已达70%……”
我捏紧纸片，加快了脚步。
今晚的收获，远不止一枚戒指和一箱文件——
而有些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我们一口气跑回沈墨的工作室时，顾星辰的盾甲都被刮出了几道白痕。
周清羽瘫在转椅上，发梢全黏在额角，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敲着空气——她刚才黑掉了三条街区的监控，现在神经还绷得像根弦。
柳如烟背靠着门，匕首在指间转得飞快，刀刃反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游戏设计图，把沈墨画的那些怪物眼睛都割成了碎片。
我把文件箱搁在工作台中央，金属搭扣磕出清脆的响。
老狐狸说密码是我生日，可当我输入\"0517\"时，箱盖却纹丝不动。
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提示：【检测到双重加密，第一层为生日验证，第二层需匹配沈墨生物特征。】
“沈墨的……”我摸出他留在我这儿的备用工牌，芯片区还沾着他常用的雪松香水味。
往箱侧的感应区一贴，锁芯立刻发出\"滴\"的轻鸣。
泛黄的纸页混着油墨味涌出来时，周清羽已经凑过来看了。
她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一行行密文：“是RSA加密，但用了游戏公司内部的算法库……系统能破吗？”
我捏着太阳穴启动解析模式，视网膜上瞬间炸开无数数据流。
系统机械音在脑内响起：【解析进度15%……检测到关键词“情感锚点”“现实舆论矩阵”……解析进度30%……警告：文档含玩家脑波采样记录，编号覆盖全球top1000公会核心成员……】
“停。”我按住额头，后槽牙咬得发酸。
纸页最下方贴着张照片，是游戏公司实验室的监控截图——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往培养舱里输入代码，舱内漂浮着的意识体轮廓，分明是上次在迷雾森林见过的独行侠。
他的面部数据被打了码，但颈后那颗朱砂痣，和拍卖会上老狐狸说的“被风怪撕碎的独行侠”一模一样。
“这不是装备实验。”周清羽的声音在发颤，“他们在提取玩家的情感数据。愤怒、执着、占有欲……这些情绪会被转化成舆论导向算法。”她抓起另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近期现实热点：“星落峡谷矿难舆情反转、顶流明星塌房事件、甚至上个月的元宇宙立法投票……全在他们的操控清单里。”
柳如烟的匕首“咔”地扎进桌面：“所以方宇急着抢‘风暴之眼’，是因为那戒指能加速玩家情绪崩溃？他们要更多‘高纯度’的负面数据？”
我翻到文档最后一页，看到“阶段三执行方案”时，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方案里夹着张名单，最上面用红笔标着“沈墨”——他们要提取他的“创作执念”，用来操控全球玩家对《幻境奇谭2.0》的期待值。
“系统，解析需要多久？”我捏紧纸页，指节发白。
【需完成隐藏任务“情感共鸣”：在72小时内，获取目标人物（沈墨）的真实情感反馈，进度每提升10%，文档解析度提升5%。】
顾星辰突然扯了扯我袖子，他盯着窗外：“悦姐，对面楼顶有激光点。”
我抬头，果然有红点在墙上晃。
周清羽瞬间切换成攻击模式，指尖在空气里划出残影：“是热成像监控！他们定位到工作室了。”
柳如烟抽出第二把匕首：“我去引开他们。”
“别急。”我把所有文件扫进碎纸机，看着纸页变成细条落进回收箱，“李峰要的是我们恐慌时的情绪数据，我们越乱，他越高兴。”我摸出沈墨给的黑卡，在指尖转了个圈，“但他忘了——”
“我们也会玩舆论战。”周清羽突然笑了，她点开工作室的直播设备，镜头红灯“滴”地亮起，“刚好，今天是《幻境奇谭》玩家年度投票日。”
窗外的激光点突然乱了套，我能想象对面监控室里的手忙脚乱。
柳如烟把匕首插回鞘，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要让他们知道，被操控的情绪，也能反过来烧穿他们的系统。”
碎纸机的嗡鸣声里，我的手机震了震。
是沈墨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