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阵刺耳鸣响中醒过来的。
服务器集群的嗡鸣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鼻尖萦绕着烧焦电子元件的味道。
左手背上还残留着沈墨掌心的温度——他刚才应该是攥着我的手腕想把我拽开,被我狠狠甩开了。
现在那片皮肤火烧火燎的,也不知是被高温烤的,还是被他指甲掐的。
“三——”系统的机械音还在倒计时,我盯着装置面板上跳动的红光,喉结动了动。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半秒,突然扯了扯嘴角说:“沈墨,帮我争取三十秒。”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甚至没问“做什么”,转手就发出一记清脆的狐鸣。
我用余光瞥见银白的狐影从他袖口窜出,九条蓬松的尾巴扫过空气,瞬间在我们和追来的Npc小队之间织起一道淡蓝色光幕。
那些举着激光枪的守卫撞上去,就像撞进了肥皂水泡泡,动作突然慢得像被调成了0.25倍速。
“天真。”
阴恻恻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我抬头,正好对上张总监的冷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控制台,食指重重地按在红色按钮上。
警报声骤然提高了三个调门,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装置面板上的倒计时数字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原本还有十七分钟的拆除时间,现在每跳一次就减少十秒。
“动态密码模块。”我倒吸一口凉气。
系统在视网膜上弹出数据流,显示原本应该是固定代码的位置,现在正滚动着乱码,“每次输入错误都会加速倒计时……这老狐狸早有准备。”
“需要什么?”沈墨突然出声。
他背对着我,肩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手里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唐刀,刀身映出逼近的守卫扭曲的脸。
我快速眨了下眼睛,调用系统的漏洞扫描功能。
眼前的乱码立刻被拆解成无数彩色光粒,在我视网膜上重组出密码生成公式。
可还没等我理出规律,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系统弹出醒目的血红色警告:“宿主心率147,血氧饱和度82%,建议立即退出游戏。”
“退你个大头鬼。”我咬着牙把提示框拍碎。
三天前在现实医院看到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那个昏迷玩家床头的监护仪,数字跳动得和现在的倒计时一模一样。
原来张总监所谓的“影子计划”,根本不是什么优化游戏体验,而是拿玩家意识当数据储存器!
“你们永远无法改变结局!”张总监的声音混着警报声炸响。
我抬头,看见他眼里闪着癫狂的光,“等备用服务器启动,所有玩家的意识都会被锁进数据海——包括你,林悦!你以为自己是例外?不过是只更聪明的小白鼠!”
血液往头顶涌。
我猛地想起三天前在废弃服务器房找到的黑客日志——那个匿名玩家为了追踪“影子计划”,偷偷记录了张总监所有的操作习惯。
他的密码偏好、敲击键盘的节奏,甚至连输入时习惯性多按一次回车的毛病都记着。
“系统,调取出厂设置日志。”我低声说,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把张总监的操作习惯数据叠加上去。”
视网膜上的光粒突然凝成一条金线。
我盯着那条线,手不自觉地跟着节奏敲击:G、8、F、L、星号键——最后一个字符按下的瞬间,装置的红光“滋啦”一声熄灭。
“成功了?”沈墨转头看着我,眉峰还凝着未消散的冷意。
我刚要说话,面板突然爆出刺目的蓝光。
新的提示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检测到隐藏协议激活,数据已转移至备用服务器。”
张总监的笑声穿透警报声传来:“这只是个开始!等你们找到备用服务器——”
“闭嘴!”我抄起旁边的扳手砸向他的控制台。
在金属碰撞声中,沈墨的手突然攥住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还沾着刚才挡刀时蹭的血:“走,核心区要塌了。”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我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听见头顶传来钢筋扭曲的声音。
抬头望去,原本雪白的天花板正往下掉碎石,有块拇指大的水泥块擦着我的耳朵砸在脚边,裂开细小的纹路,露出里面缠绕的光纤——哪是什么建筑材料,根本就是数据拟态的伪装。
“怎么回事?”我抓住他的衣领,声音都在颤抖。
“自毁程序。”他拽着我往通道跑去,唐刀在身侧划出银色的弧线,劈飞迎面砸来的碎石,“张总监启动了核心区销毁,想把我们和证据一起埋了。”
通道口的安全门正在缓缓闭合。
我望着门后越来越暗的光线,突然想起刚才拆除装置时,系统提示里那句没说完的“强制……”。
原来不是强制退出,是强制休眠?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又是一记剧烈震动。
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沈墨反手扣住我的腰,带着我滚进安全门的缝隙。
门闭合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热浪裹着碎石拍在门上,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走!”他拉着我往更深的通道跑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核心区已经被火光吞没,火舌舔着天花板,把原本整洁的走廊照得像座燃烧的迷宫。
“沈墨……”我喘着气,喉咙里满是腥甜的味道,“备用服务器……”
“先活过这关。”他头也不回,握着我的手却紧了紧,“我带你找。”
前方的转角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正在一盏盏熄灭。
黑暗像潮水般漫过来,只有沈墨掌心的温度,还烫得我眼眶发酸。
身后的坍塌声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