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风忽然动了动,将纪苭卿拦腰抱起。
“地上脏,别沾了你的衣裙。”
他解释道。
在两人离开以后,施浮生才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回归到一种几乎淡漠的平静中去。
“少主,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
如影随形的黑衣人忽然困惑开口。
施浮生愣了一下,继而爽快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喜欢纪苭卿,这没什么好辩驳的。
“可你喜欢她,又为什么要杀她?”
黑衣人更不解了。
施浮生作为千机朱雀的幕后操纵者,曾经悄无声息间将偌大的京城搅和得满城风雨。
纪家人想要通过千机朱雀杀纪苭卿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施浮生的手中。
而当时施浮生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这桩“生意”。
少主既然爱那名女子,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爱她,不应该把她保护起来吗?
纵然不保护,也不应该伤害吧?
“我爱她,跟我想要杀她没什么冲突的。”
施浮生笑了起来:“我怕我越爱越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为了一个女人折腰,那可真要贻笑大方的。”
……
回去的路上,纪苭卿一直都在沉默。
萧庭风却一如既往般淡定。
终于纪苭卿忍不了了,她伸脚踹了萧庭风一下。
萧庭风乍然被踹,还有些不解。
那双清澈的眸子甚至还带着几分委屈般望向她。
纪苭卿直白地问道:“刚才那里真的是千机朱雀的据点?”
萧庭风点头:“没错。”
纪苭卿又问:“里面的杀手全是你杀的?”
萧庭风继续点头:“没错。”
末了又补充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纪苭卿深吸一口气:“里面有小孩子的尸骨,你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吗?”
萧庭风无比耐心:“苭苭,那个人不是小孩,是个用毒高明的侏儒人,他并不无辜。”
纪苭卿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你若不信,我这里还存有在千机朱雀里找到的杀手详录,里面明明白白记载了他们的相貌和擅长的杀人本领。”
萧庭风严肃了起来:“不管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我都绝不会滥杀无辜。”
纪苭卿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派人跟着我?”
萧庭风原本坦然的目光一瞬间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纪苭卿:“……”
有生之年能看到端王殿下心虚的模样,当真是奇事一桩。
纪苭卿扑上去捏了捏他的脸:“为什么派人跟着我!”
萧庭风吃痛,答道:“我怕你再出事。”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若你不喜欢,那我就不派人跟了。”
只是他可能会亲自跟,毕竟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代价。
纪苭卿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千回百转,让萧庭风愈发不安。
最后,纪苭卿一撸袖子,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伸出手挑起了萧庭风的下颌:“端王殿下,如果妾身没有记错的话,是你把妾身‘请’回京城里的吧?”
萧庭风点头。
“那你是不是想好好和妾身过日子呢?”
纪苭卿咬牙切齿地问。
萧庭风眸子微微发亮:“当然想。”
纪苭卿几乎是恨铁不成钢:“那夫妻之间最忌讳什么?最忌讳的就是隐瞒对方、有话不直说!这样一来误会横生,你我只会背道而驰!”
萧庭风一愣。
“今日他人的挑拨离间我没信,但日后呢?你做事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看看我乐不得已再去做呢?”
纪苭卿毫不留情的说道。
萧庭风神色严肃了下来,他伸出手揽住了少女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坐下:“我知道了,以后我什么都不会瞒你,也会征求你的意见的。”
纪苭卿这才心满意足。
她甚至伸出手摸了摸萧庭风的头:“夫君这才乖嘛!”
萧庭风眼眸含笑:“我这么乖,有没有奖励?”
纪苭卿瞪大了眼睛,想跑却已经来不及。
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等纪苭卿被抱下马车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了。
夜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纪苭卿刚刚和萧庭风胡闹完,自己一个人捧着热茶坐在窗前沉思。
前世千机朱雀刺杀了皇帝。
可现在早早的,千机朱雀就已经被萧庭风剿灭了个干净。
这一世似乎与前世发生了不少变化。
还有施浮生,他也绝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个少年所说的话真假参半,听上去极具蛊惑。
若非她从丹药里察觉到了施浮生的不妥之处,今日的她必然会对施浮生说的话信以为真。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针对端王。
先是给她有毒的草药,又在她面前挑拨她与萧庭风之间的关系……
可施浮生不是一介商人吗?
他作何要处处对付萧庭风?
纪苭卿思来想去,只觉得头疼不已。
不免又怀念起刚刚离开京城,在乡下开药铺的日子。
京城里的尔虞我诈,真是让人打心底厌烦。
然而有另外一件事情,更让纪苭卿心里发慌。
这次她围猎之初遇刺,萧庭明还是注意到了她。
纪苭卿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在两人同乘一匹马的时候,萧庭明看向她的目光绝不清白。
那不是一个皇帝看向臣妇的目光,倒更像是一个男人看向一个女人的目光。
她真的害怕,若萧庭明察觉到了什么,事情很有可能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而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有半分牵扯。
究竟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开这一切呢?
纪苭卿苦思冥想,连手中的茶冷却了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
忽然有一道声音问道。
纪苭卿正思考着,下意识脱口而出:“在想萧庭明。”
说完这句话,纪苭卿呼吸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此时此刻的窗外,正站着手执油纸伞的萧庭明。
他脱掉了帝王华服,穿上了不引人注目的浅色长袍,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风流俊朗的贵公子。
听了纪苭卿的话,他微微一挑眉,似乎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