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心感到那枚\"断魂丹\"在舌尖化开的苦涩味道，喉头滚动，做出吞咽的动作。影老的眼睛在背后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冷姑娘。\"花无心转向冷凝秋。
冷凝秋面色苍白如雪，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花无心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知道以她刚烈的性子，宁可服毒也不愿受人胁迫。
他必须行动，而且要快。
\"等等！\"花无心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刻意的虚弱，\"我有个问题。\"
冷凝秋冷笑：\"将死之人，问题倒是不少。\"
花无心装作毒发痛苦的样子，单膝跪地，一手捂住胸口：\"这断魂丹...发作时...会如何痛苦？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就在冷凝秋注意力被他吸引的瞬间，花无心舌根一顶，藏在腮帮多时的黑色药丸悄然滑入口腔。他假装剧烈咳嗽，头猛地一低，药丸精准地落入袖中暗袋。
\"你耍花样！\"冷凝秋厉声喝道。
花无心抬起头，嘴角故意溢出一丝黑血——这是他刚才咬破内颊制造的假象。\"这世间有什么是真的...冷姑娘...快...\"
冷凝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痛楚，她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花无心：\"你别过来！否则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花无心哈哈大笑：\"胡说什么？可惜...\"他突然扬手，一枚暗器射向冷凝秋面门。
花无心在暗器出手的刹那便已行动。他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冷凝秋身前，右手两指精准夹住暗器，同时左手如电点向冷凝秋胸前三大穴道。
\"你——\"冷凝秋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僵直不动。那颗即将融化的断魂丹被她含在唇齿之间，却因穴道被封无法吞咽。
花无心动作不停，转身一掌拍向她胸口。
\"好个花无心！原来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冷凝秋声音中充满愤怒。
花无心冷笑：\"你们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骗三岁孩童还差不多。\"说话间，他已从冷凝秋口中取出那枚断魂丹，小心收入怀中。
门口突然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林中顿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花无心脸色微变，知道对方埋伏的人手不少。
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不能动弹的冷凝秋，破窗而出施展轻功向密林深处掠去。
身后传来影老的怒吼和暗器破空之声，花无心身形如烟，在树木间穿梭闪避。他感到一枚暗器擦过肩头，火辣辣的疼痛，却不敢稍停。
不知奔出多远，直到确认甩开追兵，花无心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他小心地将冷凝秋放在干燥的岩石上，解开了她的穴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山洞中回荡。花无心脸颊火辣辣地疼，却只是静静看着眼前愤怒的女子。
\"你竟敢点我穴道！\"冷凝秋眼中怒火燃烧，手按在剑柄上，似乎随时会拔剑相向。
花无心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苦笑道：\"冷姑娘，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们两个现在能逃出来吗？\"
\"我宁可死，也不要你假惺惺的相救！\"冷凝秋声音冰冷，但花无心敏锐地注意到她眼眶微红。
洞外雨声渐起，初秋的暴雨说来就来。
花无心走到洞口，确认没有追兵后，用洞内的枯枝生起一小堆火。跳动的火光映照在冷凝秋绝美的面容上，为她平添几分柔和。
\"我知道你恨我，\"花无心背对着她，声音低沉，\"但眼下我们处境危险，不如暂时放下恩怨，共同应对？\"
冷凝秋沉默良久，终于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假装服下毒药？又为何...要救我？\"
花无心转身，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因为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被唾液浸湿的断魂丹，放在两人之间的石头上：\"这是西域奇毒，服下后三日必死，除非得到独门解药。影老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
冷凝秋盯着那枚黑色药丸，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你早就知道？\"
\"我在江湖上听别人说过，对各路毒药略知一二。\"花无心盘腿坐下，\"断魂丹入口即化，但我用'含珠诀'将它藏在腮侧，假装吞咽。\"
冷凝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含珠诀？那是无影门的独门秘技...你是无影门的人？\"
山洞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花无心深吸一口气，知道隐瞒已无意义。
\"我只能是花谷的人。\"他直视冷凝秋的眼睛，\"十八年前花家遭人暗算，后来我义父又被人暗杀，临终前命我追查真凶。为掩人耳目，浪迹江湖。\"
冷凝秋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她缓缓站起，手按剑柄：\"花谷...万胜宗的血仇...\"
花无心也站起身，却未摆出防御姿态：\"我知道花谷与万胜宗有百年恩怨，但我可以发誓，我父亲绝非死于你们万胜宗之手。相反，真凶想挑拨两派互相残杀。\"
雨声渐大，山洞内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冷凝秋的剑半出鞘，寒光映照着她纠结的面容。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声音微微发颤。
花无心突然向前一步，几乎贴到冷凝秋面前。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兰香气，能看到她长睫毛上未干的泪珠。
\"就凭我刚才救了你，\"他声音低沉，\"就凭我宁可被你恨，也不愿你死。况且，你已经不是万胜宗的人，你还是影老的人，只是，他现在不再需要你。\"
冷凝秋的剑尖抵在花无心胸口，却无法再前进半分。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收剑入鞘。
\"知我秘密者，必死！\"她转身背对花无心。
花无心并不惊讶：\"我早该想到，你那手'青霜剑法'，江湖上无人能使出那般神韵。\"
冷凝秋——转过身来，眼中警惕未消：\"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救我？按照影门的规矩，见到传人，不是应该格杀勿论吗？\"
花无心摇头：\"那是老一辈的愚昧。仇恨只会滋生更多仇恨。我本厌倦打打杀杀，无奈，他们不放过我！\"
他走向冷凝秋，在距离两步处停下：\"况且...我还得谢谢你...\"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花无心脸色骤变，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迅速扑灭火堆。黑暗中，两人紧贴在山洞内侧，屏息凝神。
\"我明明看到他们往这边跑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洞外不远处传来。
\"分开搜！主上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个声音命令道。
花无心感到冷凝秋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颤抖。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东南方三十步有条小溪，我们顺水而下，可掩盖踪迹。\"
冷凝秋点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花无心耳畔。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这微小的亲密却让花无心心头一颤。
\"走！\"花无心低喝一声，两人如离弦之箭冲出山洞，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身后传来敌人的惊呼和追赶声，但很快被暴雨和黑暗吞没。
花无心拉着她跳入湍急的溪水，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他们顺流而下，任由水流带走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不知漂流多久，两人终于在一处浅滩上岸。筋疲力尽的冷凝秋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被花无心及时扶住。月光穿透云层，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嘴唇已冻得发紫。
\"必须找个地方生火，\"花无心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否则不等敌人追来，我们先冻死了。\"
冷凝秋想要拒绝，却控制不住牙齿的打颤。花无心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向不远处一座废弃的猎户小屋走去。
小屋破败但尚能遮风挡雨。花无心迅速生起火堆，又找出一条发霉的毛毯，勉强拍打干净后裹住她。
\"脱掉湿衣服，\"他背过身去，\"否则寒气入骨，轻则大病，重则丧命。\"
身后传来窸窣的衣物摩擦声，然后是冷凝秋虚弱却倔强的声音：\"你...你不准转身。\"
花无心苦笑：\"冷姑娘——不，凝秋，此刻性命攸关，我花无心虽非正人君子，却也懂得乘人之危非大丈夫所为。\"
沉默片刻后，冷凝秋的声音柔和了些：\"你可以叫我凝秋...既然我们已经...\"
\"已经什么？\"花无心忍不住追问。
\"已经决定联手对敌。\"冷凝秋迅速补充，但花无心能从她声音中听出一丝异样。
火堆噼啪作响，花无心感到背后传来的温度，知道冷凝秋已经靠近火源。他小心地保持距离，却听到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没什么...只是发现你背上...有伤。\"
花无心这才想起被暗器擦过的肩膀。伤口被溪水浸泡，已经麻木，此刻才开始隐隐作痛。
\"小伤而已，不碍事。\"他故作轻松。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按在他肩头，花无心浑身一僵。冷凝秋的声音近在耳畔：\"转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花无心慢慢转身，看到冷凝秋已经用毛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和纤细的手腕。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些干净的布条，正用随身携带的小瓶药粉调制成药膏。
火光下，她专注的神情美得惊心动魄。花无心看得入神，直到药膏接触伤口的刺痛让他回过神来。
\"忍着点，\"冷清霜动作轻柔却利落，\"这药能防止伤口溃烂。\"
花无心注视着她低垂的睫毛，突然问道：\"为什么改变主意？影老不是教导弟子对花谷的人杀无赦吗？\"
冷清霜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低了下去：\"因为...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关于有人想挑拨两派互相残杀。\"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而且...你救了我两次。\"
花无心心跳加速，他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凝秋，我...\"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三个黑衣人持刀闯入，为首的正是影老的人。
\"好一对亡命鸳鸯！\"面具人冷笑，\"这次看你们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