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家,将好心情浇灭,悲伤归位。
洗漱完,上床睡觉,顾南初喜欢侧躺着睡,蜷缩成一团。
刚合眼,楚钰就出现在她脑海里。在楚钰身边,她感觉很安全,就像在父母身边一样。楚钰的出现,让她不再那么厌恶这个世界,之前觉得人人都坏,原来好人也是有的。
楚钰说,待此间事了,便带她去云都,资助她上学,让已经对生活绝望的她重燃希望,心生期待。
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去大城市看一看。
不知何故,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凌晨一点,起床尿尿,看见窗外人影晃动,窸窣有声,顾南初心里一紧,随手拿了一把剪刀,躲到床下。随即,门被撬开,几个人走进来。
心咚咚直跳,似欲蹦出,顾南初强行镇定,打电话会有声音,只能给楚钰发短信,希望他能看见。
一人进来,手电扫了一圈,没照见人,出去了。顾南初知道床下肯定躲不住,果然,那人又回来,打开灯,开始翻箱倒柜,走到床边,正要检查床下,顾南初看准时机,猛的一剪刀扎下去。那人脚掌被钉穿,手里的砍刀当一声掉地上,抱脚边跳边嚎。
两个同伴闻声冲进来。
“在床下。”
一人没经脑袋想,弯腰便看,顾南初素有急智,早准备好,二指一戳,迅如灵蛇。那人两眼一黑,顿时看不见光,急缩回头,两颗眼球,险些爆了,抱眼惨叫,“我的眼睛。”
另一人力大,将床掀翻,抓住顾南初,举刀正要砍,突然放声惨叫,却是手背遭顾南初狠狠咬了一口。顾南初逃出房间,外头的门却被反锁了,那人举刀追出,不知道踩到什么,仰天摔了一跤。顾南初因此有时间打开门,逃到外面,那人随后追出。
凌晨一点,偏僻小街,灯火已然歇尽,早无行人,只有夜风在四处游荡。
顾南初边跑边大喊救命,那人提刀紧追不舍,若非好似遭鬼神所绊,一连摔了好几跤,顾南初早被他追上砍死,饶是如此,也甩他不脱。
跑了大概半里,来到大路口,顾南初踢到一块石头,跌了个狗吃屎,脚崴了,站不起来。恶贼将至,眼看在劫难逃,一辆出租车驶来,楚钰推开车门跳出,大喝一声,“干什么?”
声如洪钟,震耳发聩,那人心惊胆寒,掉头便逃。
“哪里走?”楚钰追了一程,一来,那人跑得比狗还快,二来,肚子里装着七八瓶黄汤,有些头重脚轻,三来,放心不下顾南初,恐被调虎离山,只得让那人逃了,转身回来。
顾南初看见楚钰,心才放下,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楚钰叫来警察,查看现场,追捕凶手,不在话下。
然后,楚钰将顾南初带到招待所,给她开了个房间,安慰了一番。
正要起身离开,却被顾南初叫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问道,“你真的会为我爸妈主持公道吗?”
楚钰回答,“我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惩治犯罪。”
顾南初从楚钰身上看不到一点假的东西,完全相信他了,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楚钰,“这是我爸被冤枉的证据。”
楚钰接过,回房间拿来电脑,一边将U盘打开,看里面的内容,一边随口问道,“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顾南初回答,“我妈把它给我的时候,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看完,楚钰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捶桌怒骂,“早听说建筑行业黑暗,没想到这样黑暗!这帮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瞒上欺下,如此作恶,和畜生有什么两样?我必将他们绳之以法。”
另一边,金骏驰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小区。男子从面包车上下来,将用布包裹了的砍刀别进后腰,戴上口罩,跟了上去。
十个月前。
龙国,辽边市。
浩子从高铁站出来,点燃一支烟,四处看了一回,感觉十分陌生。
雾霾像一个盖子,笼罩在城市上空,朔风呼啸,路边堆着积雪,他穿得很厚,但抵挡不住内心生出的寒冷。
“老板,打车不?不是黑车,正规的出租车。”
“打。”浩子回答。
出租车司机将他带到车上,“车上不准抽烟的哦。”
烟还剩三分之一,浩子一口抽完,扔了烟头。
“老板,去哪里?”
“定远区,小禾村。”
前半程,浩子一直望着车窗外,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他都熟悉,五年过去,有些变化,但不大。
后半程,浩子一直望着计程表,二十分钟不到,已经快飙到一百,他知道小地方高铁站和机场的出租车司机黑,但没想到这样黑。
他向来嫉恶如仇,心里不由生出些火,问道,“现在打车这样贵?”
司机回答,“公司规定的,我们决定不了。”
浩子没再言语,到了目的地,四十分钟车,计程表上显示一百八!!!
“以前打车过来只要二十,我给你五十,没亏你。”浩子掏出一张五十,递给司机,下车便走。
司机追出,“一百八,不给齐,你今天走不了。”
心头怒火直冒,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浩子努力将怒火按下去,松开拳头,默念了几遍,“做个好人,做个好人,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牲口!说真的,换在以前,老子……,算了。”浩子掏出三张钞票,一张一百,一张二十,一张十块,扔地上,转身离开。
进村,村里也是有些变化,但不大。
“哟,浩子,出来啦?”村里人看见他,向他打招呼。
浩子只是点一下头。
回到家,母亲正在院子里晾青菜。
“妈。”浩子叫了一声。
母亲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父亲十几年前就害病死了,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三个拉扯长大。
大哥帮人开卡车,七年前,因为疲劳驾驶,车毁人亡。
他是老二,是母亲眼中的不孝子,因为不学好,不务正业,专好打架斗殴,惹是生非。
老三大学毕业后,在村小当老师,性格很柔软,和他完全相反,未娶。
第二天,浩子去了城里,在一个大路口徘徊了很久,抽了半包烟,不时望向马路对面的理发店。
天阴沉沉的,气温很低,手不敢长时间露在外面,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刮。
理发店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中间出来倒垃圾,吓得浩子忙躲到电线杆后。
最终,浩子还是走了进去。
“理发?”女人看见浩子,愣了两秒,随即两眼绽光,但立刻又黯淡下去,“出来啦?不是七年吗?”
“出来了。”浩子朝女人一笑,看了一眼店里,陈设很简单,地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扎着一个冲天炮,一双眼睛像杏子,清澈水灵,极是可爱,正在吃糖。
“你女儿?”
“嗯。”
“她爸呢?”
女人看着小女孩儿,眼中除开无限爱意,藏着几分辛酸,“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治好要花很多钱,做几次手术,她爸不想要她,就离婚了。”
“牲口!”
这时小女孩儿说想睡觉。
“好的,宝贝。”女人抱起小女孩儿,对浩子道,“你等会儿。”然后进里屋去了。
浩子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
女人叫秀子,和浩子谈过六七年男女朋友。以前,秀子在一家制衣厂上班,浩子在一家赌场当打手,两人郎情妾意,恩爱无间。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秀子的父母看不起浩子,不答应他们在一起,不然早成了一家。
五年前,制衣厂里三个妇女合谋诬陷秀子偷窃,秀子含冤被解雇。
“几只老鸡婆,胆敢欺负我女人?”浩子听说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秀子性格柔软,劝浩子算了。
浩子,“算不了一点。”
遂去找那三个妇女理论,三个妇女理论不过,开始撒泼,此招本来百试百灵,不料浩子乃是天煞星转世,岂会惯着她们?不讲理,便讲打。浩子是有些头脑的,打人只打疼,不打出问题,招招避开要害,站着的,只扇脸,只捶肩,倒下的,只踩胸,只踹臀。三个妇女被打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也该浩子命中有此劫难,一妇女逃跑时,脚下踩滑,一个狗吃屎跌出去,咚一声撞在电线杆上,脑袋登时破了,血如泉涌,救护车赶到时,已经僵了半边,差点没抢救回来。
浩子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七年,太久了,浩子没要求秀子等他。
秀子出来,浩子的眼睛一直跟着她转,“你还是像从前那样漂亮。”
秀子笑了一下,在旁边一只凳子上坐下,“在里面过得可好?”
“好,比外头好,早睡早起,到点吃饭,无忧无虑。”浩子回答,“就是想你的时候,有些受不了。”
秀子低头玩手指,没接话。
“天快黑了,还有人来理发吗?”
“难说。”
“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来了。”浩子拉下卷帘门,将秀子抱到沙发上。
浩子重重咬了秀子一口,问道,“我才进去一年多,你就跟别人结婚,是不是痒了?”
秀子紧紧抱着浩子健壮的身体,“浩子,我对不起你,用力。”
“是我对不起你。监狱里什么都好,但没有你,外面什么都不好,但有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改好了,以后专心挣钱,不再惹是生非,和你一起养孩子。”
浩子正有无穷力量,等着用光,说完,专心致志,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