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铜钟敲过三声,慕容苍才姗姗来迟。他身着褪色的青缎长袍,腰间却仍系着镇北王府的玉带——那是他最后的体面,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簌簌发颤。
\"江楚楚,你非要逼死本王?\"他甩袖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和离书上,\"和离即可,为何要净身出户?\"
我拨弄着金凤簪,簪头凤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王爷可知,这世上最值钱的不是金银,是清白。\"
太后端坐在上,手中佛珠捻得飞快:\"镇北王,你私铸钱币、买凶杀人的证据确凿,若肯签了这净身出户的和离书,哀家可免你死罪。\"
\"免死罪?\"慕容苍突然狂笑,\"江楚楚,你以为有太后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信不信本王一声令下,你的母族......\"
\"母族?\"我猛地拍案,震得茶盏跳起,\"你指被你灭门的江家?\"
话音未落,奶娘捧着檀木匣闯入,匣中血帕在众人倒抽气声中展开。那暗红的血渍在烛光下泛着褐色,正是前世我替慕容苍挡剑时留下的。
\"这是你弑嫂的证据。\"我按住血帕,\"还有苏府地窖的钱币模具,御史台已经查获了。\"
慕容苍的脸瞬间惨白,却仍强作镇定:\"血帕?不过是块破布!模具更是栽赃!\"
\"栽赃?\"我示意奶娘呈上户部密档,\"每枚私铸钱币上的'苍'字暗纹,与你书房的镇纸纹路一致——王爷还要狡辩?\"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御史台王大人捧着木箱闯入,箱中金币倾倒在地,每一枚都刻着镇北王府的徽记。慕容苍望着金币,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镇北王,\"太后的声音冷如冰霜,\"你还有何话说?\"
慕容苍忽然扑向和离书,却被我抢先按住。他的指尖擦过\"净身出户\"四字,像触到毒蛇般缩回:\"江楚楚,你记住,今日之辱,本王必报!\"
\"报?\"我取出苏婉柔的认罪书,\"你以为苏侧妃会陪你死?她今早已经指认,所有罪行都是你主使。\"
认罪书上的朱砂手印还未干透,慕容苍盯着那枚手印,忽然发出一阵悲鸣。他颤抖着抓起毛笔,却在落墨时突然抬头:\"你就不怕我报复?\"
\"不怕。\"我将金印推到他面前,\"因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镇北王,只是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丧家犬。\"
金印落下的瞬间,慕容苍的肩膀彻底垮了。他盯着宣纸上的红印,像是盯着自己的坟墓。太后挥挥手,女官上前收走和离书,殿内气氛终于松弛下来。
\"江小姐,\"太后示意我近前,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哀家瞧着你手腕的胎记......\"
\"回太后,\"我解开袖口,露出内侧的朱砂痣,\"这是江家双生契的印记,奶娘可以作证。\"
奶娘跪地叩首,银发在青砖上投出颤抖的影子:\"老奴愿以性命担保,小姐确是江家嫡女。\"
太后点点头,从袖中取出块玉佩递给我:\"这是你母妃的遗物,如今物归原主吧。\"
玉佩触手生温,正面刻着\"楚\"字,背面竟与慕容煜的玉佩纹路吻合。我攥紧玉佩,忽然明白太后为何一直默许我的行动——她早已知情,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慕容苍被带走时,忽然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江楚楚,你以为慕容煜是好人?他......\"
\"够了!\"太后厉声道,\"拖下去!\"
殿外阳光正好,我望着慕容苍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释然。十年了,那些午夜梦回的噩梦,终于可以放下了。奶娘替我披上披风,指尖触到我锁骨的胎记:\"小姐,夫人若知道......\"
\"她知道的。\"我望着天上的流云,\"现在,该去九王府了。\"
慕容煜的书房飘着沉水香,他对着烛火咳嗽,指尖的血珠滴在案头的兵符拓印图上。我递上太后给的玉佩,他眼神微变:\"太后竟把这个给你了。\"
\"怎么,不欢迎?\"我挑眉。
\"欢迎。\"他轻笑,咳出的血沫在玉佩上绽开,\"毕竟,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我望着拓印图上的纹路,忽然想起慕容苍临走前的话。或许他说的没错,慕容煜并非全然可信,但此刻,我们的目标一致——让真正的仇人伏法,还天下一个公道。
\"下一步如何?\"我握紧玉佩,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
\"下一步,\"他抬手合上暖炉,遮住里面的半块玉佩,\"该让七王爷,露出真面目了。\"
书房外,一只灰雀衔着片红叶掠过,落在供桌上的双生契旁。我忽然明白,有些争斗,从来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但至少在此刻,我终于可以喘口气,迎接属于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