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医生拿着手电照了照张天麟的左眼。
“这只眼没什么问题。”张天麟回答。“就是右边疼。”张天麟觉得自己右半边脸有点僵硬，神经时不时像被人用细针刺进血肉挑动一般，有些疼痛难忍。以后不会面瘫吧？
“他眼睛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医生。”唐耀辉语气满是担忧，你可别变独眼龙啊。
“目前检查下来情况良好，具体还得看后续恢复，只要不剧烈运动，不再刺激，好好休养，按时用药，问题就不大，一定注意好好休息就行......”医生晃晃脑袋，如果再伤上加伤，严重的话，例如眼球坏死，神经断裂，就要做眼球摘除，换成义眼。
不过医生没有说出口，没有发生的事，还是向着好的方向想吧。
“好的，谢谢，麻烦医生了。”唐耀辉捏着张天麟肩膀，“大概率，顶多就是变一阵子熊猫眼，顶个很严重的黑眼圈。”唐耀辉嬉笑，不会瞎就好。
“切。”张天麟没好气地说：“说得轻巧，疼在我身上，又不是你身上。”张天麟又得了一个新的‘不死癌症’，上一个还是tFcc损伤。
健身人群的痛。
tFcc不仅折磨人，严重点的还影响正常生活。拧毛巾，拧钥匙都做不到，特别对于一些网瘾骚年来说，鼠标都玩不了，人生就失去了意义，不快乐了。
“走吧走吧，我不想在这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了，让我恶心。”张天麟捏着鼻子，消毒水的刺激让他想干呕。
“我靠，你不会想要出院吧？”唐耀辉推着张天麟，你小子想去哪？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张天麟颔首，“对啊。”
医生都说没事，为什么不能出院？虽然刚刚忘记问了......
“嗯嗯嗯嗯嗯......”唐耀辉一边摇头，一边发出摩托轰鸣。“No way。”
“喂你个头喂喂喂。”张天麟撇开唐耀辉的手，“Yes。”
“No！”唐耀辉摇头。
“Yes。”张天麟点头。
“No！”唐耀辉摇头。
“Yes。”张天麟点头。
......
“停。”唐耀辉不想再当复读机了，出手打断，“我们去问医生，如果医生说“Yes”，那就Go，如果医生说“No”，那就Stay。oK？”
张天麟点点头，“No坡不冷。”
“这下可以Go了吗？”张天麟嘿嘿一笑，医生都说可以，现在耶稣来了也留不住我。
唐耀辉心里吐槽道。
不是吧？眼睛都摔成这样了还给出院？
医生，要不要再多做几个检查？您确定没有看错报告吧？您要对病人负责啊……
“唉。”既然医生说没什么大事，那就罢了，毕竟我不是专业的。“走吧。”唐耀辉拿起外用药膏，认命了。
“哎哎哎......你要去哪？”古卿月交完费用回来，看见张天麟不在床上好好待着，在外乱跑，赶忙加快脚步，神情和语气担忧道。
老师，你终于来了。
快点好好训斥这个臭小子。
唐耀辉心里开始放炮，能治你的人来了，我要看戏，要敲锣，打鼓，吹唢呐。
“老师，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回去好好休养就行了。”张天麟心想，老师你可别让我待在这种鬼地方，呼吸都困难。
“你过来。”古卿月闻言，拉着张天麟去找医生。她不信张天麟的鬼话，必须要亲自去问问。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老师，这回可以了吗？真没骗你。”张天麟化身曹老板，脸上浅笑，嬉皮笑脸地说着。
医生我爱你。
古卿月还是不放心，又开始和医生霹雳吧啦的，叽里呱啦的。
古卿月抬头瞪了眼张天麟。
张天麟被看得有些心虚，心里撅起嘴开始吹口哨，眸子赶紧与那不友善的目光错开。
“这样啊，那你们回去以后，两三天去做一次复查，如果感到不适的话，或者疼痛难忍，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医院......”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耳根终于清净了。
“刚刚的话你听见没有啊？”古卿月拍了一下张天麟后背。真是的，都这样了还嬉皮笑脸的。
“听见了，老师。”张天麟露出两排大白牙。
“站直了，不要驼背，难看死了。”古卿月又拍了一下张天麟后背，心里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器官，不应该自己更要上心点吗？
三人出了医院，在门口等待车子到来。
现在已经是13:46分。
看来最后一天团建是泡汤咯。
只能自己玩自己的了。
三人到了酒店，在外吃了碗牛腩面。
“榴莲，我的榴莲。”唐耀辉到前台拿回了心心念念的榴莲。
“老师。”张天麟拍了拍古卿月的肩膀。
“干什么？”古卿月疑惑地看着张天麟。这小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那个……”张天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开口。
“怎么了？”古卿月看他半天憋不出来p。到底要说什么啊？急死了。
“就是......就是......”张天麟心情很紧张。到底该不该说啊？
“就是......”开启复读机模式。
？？？
张天麟说一次，古卿月脑袋就冒一个问号。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古卿月戳了戳张天麟，被他这个复读机逗得有些想笑。
“呼。”张天麟停止复读，艰涩地说：“就是，这次，要……要多少钱？”
按道理说，现在没有卡，手机也可以直接扫码就诊，然后付款，这医院怎么能直接去前台缴费呢？
张天麟说完，赶忙往后蹦跶，不敢再站在古卿月旁边。
为什么老师压迫感那么强啊？
比五合一，不，比神山老人压迫感都强。
堪比四大远古异能兽面对向阳。
炸鸡打诺亚。
尾兽打马达拉。
比鲁斯见橡皮擦。
顶上白胡子登场。
把欧得欧得欧得把欧得欧得......
张天麟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这个bGm。
......
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天麟看着远处入定般的古卿月。
不妙。
老师又生气了？
完了完了完了......
张天麟啊张天麟。
你就应该掌嘴。
“你过来。”古卿月终于开口，给张天麟做了个手势。
张天麟后背浸出几滴冷汗。
老师怎么这么淡定？
越淡定待会爆发出的火山就更暴戾。
嗯......
暴风雨前的宁静。
张天麟咬着牙龈，皮笑肉不笑地走去。
老师，我错了。
您别生气。
“老师，我错了……你不要……”张天麟又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与古卿月对视。
“张天麟。”古卿月抬头静静地看着张天麟。
老师我真的错了。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低头。”
？
老师没有生气吗？
不对。
嘶……这是要抽我？请我吃巴掌大的巴掌？......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钱的事？”古卿月在张天麟耳边细声问道。
这......
“因为我不想老师在我身上浪费钱……老师赚钱也不容易……”张天麟松了口气，老师没有生气就好。
“唉。”古卿月有些语塞。“好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再提我又会生气的。”古卿月眸光平静地看着他，老师请学生吃吃东西又没什么，而且这次的意外更多还是因为自己......
礼尚往来虽好，但用金钱来衡量，过多在意平衡，就会失去它的纯粹。
“懂了吗？”古卿月揪了揪张天麟脸蛋，语气温柔道。
“嗯。”张天麟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知道了。”
古卿月点点头，目光带有歉意地看着他。
“疼吗？”
张天麟的瞳孔不禁收缩放大。
简单的两个字似炮弹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又完美的击中在张天麟的心窝上。
感受着脸颊上那柔软又有些冰凉的柔荑。
张天麟呆了。
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睫毛，目光怔怔地，痴迷地，游走在她的脸上。
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看着她起了水雾的眼睛，她眼神里的歉意，她抿着的，又不断发颤的薄唇。
张天麟的心化了。
哪怕是酷暑，哪怕是炙热直照也不会让他的心动摇半分。
可就是她口中发出的，轻声的，温柔的关心，却让他的心感到痒痒。
“不疼。”张天麟粘连在一起的嘴唇分开，目光下移，不敢再与眼前人对视。
“来兄弟，快来吃，大补。”唐耀辉给张天麟表演了空手劈榴莲。
险些爪子当场报销，进入轮回。
“受了伤吃点水果之王，补补身子。”唐耀辉递给了张天麟最大块的榴莲果肉。
张天麟要被榴莲的香气熏晕了。
“呕。”张天麟忍不住犯呕。“太恶心了，我不吃。”
真的是受不了。
太臭了。
“啊？”
唐耀辉半信半疑，低头在榴莲上嗅了嗅。
胡说。
明明香得很。
“哪里臭了？”
唐耀辉吃了一口，确实是香气十足啊。
唐耀辉想了个妙招。
“说不定你是闻到味道才觉得恶心，你把鼻子堵上试试？”
失去嗅觉还真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人品尝食物的味道，嗅觉在其中占的比例至少达到一半。
如果一个人失去视觉，又失去嗅觉，你给他一瓶可乐，给他一瓶芬达，给他一瓶雪碧。
他就尝不出来，只会觉得都是气泡水。
前提是视觉不能提前知晓。
但是现在张天麟视觉已经提前知晓了，榴莲又不是饮料，会不会单纯失去嗅觉就没用了呢？唐耀辉心里盘算着。
“来来来，那有纸巾，你把鼻孔堵上。”唐耀辉拿了盒餐巾纸。
“快点试试啊。”唐耀辉拍了下张天麟。
张天麟半信半疑地搓了两张蚕蛹堵在鼻子上。
“我先试一点吧。”张天麟掰下一小块。为什么光看着榴莲就感觉很恶心？
“呼。”
张天麟深呼吸，给自己壮壮胆。
唐耀辉吃着榴莲，眼神充满期待。
接下来。
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呕。”张天麟只咬下一小块，瞬间感觉自己胃酸翻涌。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张天麟将嘴里榴莲果肉吐掉，太难吃了，跟吃史有什么区别？都是软趴趴的。
虽然张天麟没有吃过后者，至于后者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嗯......
只能去请教八爷了。
“唉。”唐耀辉努努嘴唇。“可惜了，人间美味你居然吃不了。”
基因很难改变。
“我把葡萄给老师送去。”张天麟只想赶紧远离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
“老师，你的葡萄，这盒草莓老师也拿去吃吧，两盒我也吃不掉。”张天麟站在古卿月居住的房门外。
“不了，你和耀辉分着吃吧。”古卿月觉得好搞笑，他怎么现在还在乎自己的葡萄，真是笨蛋学生。
“不，老师，你不吃的话，我的眼睛就开始发痛了。”张天麟强行把水果塞到古卿月手上。
“老师，盒子里的草莓我已经洗过了，葡萄没有，你要吃的话记得先洗一下。”张天麟说完不给古卿月开口的机会，直接溜之大吉。
“你……”古卿月见张天麟跑得比兔子都快，站在原地发呆。
笨蛋学生。
“嘶……你轻点啊。”张天麟忍着疼痛，开始嘶哈嘶哈。
唐耀辉手拿棉签小心翼翼地帮张天麟擦拭药膏。
张天麟右眼还贴着纱布，唐耀辉只能在纱布四周轻轻，少量涂抹一点。
“我已经很轻了大哥。”唐耀辉兰花指都翘了起来，我真的尽力了。
“你为什么不找老师帮你涂啊？老师是女生，肯定比我这大老爷们温柔，细腻得多。”唐耀辉吐槽。
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要？
胆小鬼。
“呸呸呸。”张天麟解释道：“我肯定不能找老师，她看见我的伤肯定又会忍不住开始自责的，我不想老师再伤心难过了，一点都不行。”
唉......
明明就是我自己的错。
老师总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笨蛋老师。
“嗯。”唐耀辉闻言，觉得还有点道理，微微颔首。“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被撞到眼睛的？那摩托车是飞起来了吗？”
唐耀辉百思不得其解，张天麟都跟电线杆一样高，那摩托总不可能两米吧？
啥？
张天麟被这么一问，开始回忆。
“我没有被摩托撞啊，我是自己撞的。”
“什么？你说什么？你自己撞的？”唐耀辉震惊道，他一直以为张天麟是被摩托车撞的。
一直猜测是他想吐时，弯腰被撞，大概率是碰到了后视镜？
这个想法也可能不对，有的摩托车没有后视镜。
“嗯。”
“我不是没戴眼镜吗，看不清，喝太多又晕，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为了避让我好像都摔车了吧？我自己扑向一边，不小心撞到马路沿上了。”张天麟说完，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想。
要是那摩托车没有避让自己的话……
那血肉模糊的场景。
啧啧。
想想就惊悚，就吓人。
寒毛倒竖。
“你大爷，你怎么不早说？我跟蜀黍说你是被摩托车撞成这样的，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自己把自己撞成熊猫眼……”
张天麟说：“我太晕了，又看不清，他骑那么快，我怎么反应啊？能闪开就不错了。”张天麟捂着自己眼睛，还好自己喝醉水只是头晕，头疼，还不会到断片那种程度。
唐耀辉终于解开了未解之谜。
“不过那人肇事逃逸了。”唐耀辉牙齿不断来回摩擦，发出咔咔声。
要是让我逮到，直接给他来一套闪电五连鞭。
既然没有直接撞到，应该是个无接触事故吧？
不过也没差，肇事逃逸还是全责。
“也正常，估计他当时也被我吓傻了，主要还是我自己跑到马路上去了。”张天麟无奈道，喝醉水真是害人又害己。
“你放心吧，蜀黍已经在查了，保不准没几天就能逮到那小子。”唐耀辉心中暗暗给蜀黍加油，鼓劲。
“我给你擦擦身子吧，你现在有伤还是不要洗澡得好。”唐耀辉用毛巾帮张天麟擦了擦后背。
二人也累得要死，简单清洁了一下后，便上床补觉。
拉上窗帘，房间变得幽暗。
张天麟躺在床上，头枕着枕头。捂着左眼，右手在空中不断晃荡。
看不见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张天麟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