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符文晦涩难辨。
陈玄指尖划过粗粝的表面,试图解析其中蕴含的能量流转。
林子深处,窸窣的脚步声伴着压低的交谈,正迅速靠近。
“大哥,你真确定是这边?我咋觉得阴气森森的……”
一个带着怯意的声音响起。
“闭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另一个粗犷声音呵斥:
“刚才那边的打斗动静你没听见?肯定有好东西!咱们绕过来瞧瞧,万一能捡个便宜呢……”
“咦?等等……你们快看前面!那块石壁……好像不太对劲!”
第三个阴恻恻的声音插话。
话音落下,三条人影最先从林木后转出。
统一的月白道袍,袖口绣着云纹与飞鹤,这是太虚门的标志。
为首的青年二十五六年纪,面容尚可,下巴微抬,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筑基后期修为,气势不弱。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皆是筑基中期,男的方脸阔口,女的眉眼清秀,但都带着几分宗门弟子的优越感。
他们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那片裸露的石壁禁制上,随即转向了更早一步到达的陈玄与陈月。
那青年(赵师兄)眉头微皱,显然注意到了陈玄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以及那稳稳的筑基后期修为波动。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的树影晃动,又走出两人,一老一少。
老者身形枯瘦,灰袍罩身,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修为赫然也是筑基后期。
他身旁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筑基中期,神情略显紧张,紧跟在老者身后。
这两人,显然是散修。
五个人,加上陈玄和陈月,七个人。
三方势力,因为这处不起眼的石壁,汇聚于此。
空气瞬间凝滞,无形的戒备在彼此间蔓延。
陈月下意识地又往陈玄身后缩了缩,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角。
刚才斩杀玄阴宗三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又来了两拨人,而且看修为,似乎都不好惹。
那太虚门为首的青年率先打破沉默,他略一扬眉,打量着陈玄,重点在他身上那未散尽的血气和筑基后期的波动上停留片刻。
“此地禁制古老,非同寻常。”
他开口,语调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审视。
“不知这位道友在此多久?可有什么发现?”
话是对着陈玄说的,却并未正眼看旁边的陈月。
那老散修嘿嘿低笑了两声,声音沙哑。
“古修遗迹,能者居之,见者有份嘛。”
他搓了搓手,浑浊的眼珠在禁制和陈玄之间转了转。
“这位小友,还有太虚门的几位俊杰,既然都碰上了,便是缘分。”
老散修脸上堆着笑,话锋一转。
“老朽看这禁制颇为棘手,单打独斗怕是耗时耗力,还容易引来更多麻烦。不如……大家合力破开,里面的东西,再按出力大小分配,如何?”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在试探各方态度,同时也将皮球踢给了实力最强的太虚门和看起来同样是筑基后期的陈玄。
陈玄置若罔闻,太虚门的高傲,散修的算计,他看得一清二楚。
合力?
不过是想探探彼此的底细,顺便找个冤大头先去试探禁制的威力罢了。
分配?到时候还不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这些人的心思,跟刚才那几个玄阴宗的杂碎,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披的皮好看点。
人心鬼蜮,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太虚门的赵师兄听了老散修的话,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对与散修合作不怎么看得上眼。
但他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将视线再次投向陈玄。
在他看来,这突然冒出来的、气息有些古怪的同阶修士,才是最大的变数。
“道友意下如何?”
赵师兄再次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此等古禁,非一人之力可轻易破开。若道友愿意合作,我太虚门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他这话,既是拉拢,也是施压。
暗示了太虚门的强大,也点明了单干的困难。
旁边的老散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也不插话,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他身后的少年则显得有些局促,偷偷打量着场中几人。
陈玄依旧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石壁之上。
那些古老的符文,看似杂乱无章,细细感应之下,却隐约遵循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能量的流转,时而凝滞如山,时而灵动似水,一收一放,一明一暗……
这其中蕴含的道韵,竟与他识海深处那段总诀中的“阴阳”、“虚实”之理,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
“开合虚实,内外合一。”
这两句真言,在他心头悄然流淌。
难道……破解这禁制的关键,就在于此?
太极大道,本就是阐述宇宙本源生灭变化的至理。
这古修士留下的禁制,虽然古老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核心运转逻辑,或许并未脱离阴阳虚实的范畴。
若是如此,他这独一无二的《太极混元真经》,岂非正好是解开这把锁的钥匙?
想到这里,陈玄心头微微一热,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疗伤稳固境界,没想到误打误撞,竟可能碰到一处上古遗迹。
而且,这遗迹的禁制,似乎还与他的根本大道有所关联。
若是能从中得到些启发,或是获得什么与太极相关的上古传承、宝物,那价值可就太大了。
至于旁边这几只苍蝇……
陈玄眼底掠过一抹冷意,等他研究明白了这禁制,要是真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染指。
挡他道者,死。
这规矩,在哪都适用。
见陈玄油盐不进,始终沉默不语,那太虚门的赵师兄脸色沉了下来。
他身为太虚门内门精英弟子,走到哪里不是受人追捧,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
“阁下未免太不把我太虚门放在眼里了!”
他声音转冷,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旁边的方脸师弟和清秀师妹也同时上前一步,隐隐将陈玄围在中间,灵力开始波动。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那老散修见状,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有劝解,反而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他巴不得这两方先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陈月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死死拉着陈玄的袖子。
就在这时,陈玄终于有了动作,伸出了左手食指。
指尖上,一缕微弱的,黑白二气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玄奥而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禁制,有点意思。”
陈玄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完全没看到对方即将爆发的敌意。
“似乎与阴阳虚实有关。”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但听在赵师兄和那老散修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阴阳虚实?
这小子,竟然看出了这古禁制的部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