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议事大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家主陈渊坐在主位,面无表情。
二长老陈天英、三长老陈天雄及其他几位主脉长老分坐两侧,他们身后站满了主脉的核心子弟。
旁系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地位较高的代表,缩在角落,不敢大声喘气。
陈玄站在大殿中央,孤身一人。
“陈玄!”
二长老陈天英霍地站起,声音尖锐,直指他:
“你好大的胆子!”
“擅自在断云山脉杀害太虚门弟子,给我陈家招来灭顶之灾!你可知罪?”
他话音刚落,身后当即响起一片应和声。
“勾结外人,残害同族陈胜在前,如今又得罪太虚门,此子乃家族祸根!”
“目无尊长,行事乖张,留他必成大患!”
“请家主下令,将此獠擒下,交予太虚门发落,以平息仙门怒火,保全我陈家基业!”
一声声指控,字字如刀,劈向殿中的陈玄。
陈玄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低头看着地砖,仿佛上面有什么玄奥纹路,对周围的叫嚣置若罔闻。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陈天英等人恼怒。
“竖子嚣张!”
陈天英气得浑身发抖。
“二长老稍安勿躁。”
一直沉默的三长老陈天雄开口了,他看向陈天英:
“太虚门只凭一面之词,便要我陈家交人,此事是否过于轻率?”
“陈玄在断云山脉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原委尚未查清,怎能轻易定罪?”
陈天英冷哼:
“三长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这孽障说话?太虚门何等势力?他们会给我们时间查?”
“三天!只有三天!若不交人,太虚门打上门来,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陈天雄皱眉:
“陈玄是我陈家子弟,能以筑基修为斩杀金丹,此等天赋旷世奇才。若因外人逼迫便轻易舍弃,岂不让所有旁系族人寒心?家族威严何在?”
“天赋?一个只会给家族惹祸的天赋,不要也罢!”
陈天英寸步不让:
“今日必须将他拿下!”
“够了。”
主位上的陈渊终于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他看向陈玄,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玄,家族培养你,倾注资源。如今你惹下弥天大祸,牵连家族安危。”
“太虚门势大,我陈家,确实扛不住。”
他顿了顿,像是在给他思考的时间,又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为了家族大局,有些牺牲,势必要有。”
陈渊的声音低沉下去:
“你,可明白?”
话音落下的同时,陈渊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站在一侧,一直沉默的执法堂长老,陈厉。
陈厉心领神会,往前踏出一步。
“轰!”
金丹初期的威压尽数释放出来,沉重如山岳般,顷刻间压向大殿中央的陈玄。
修为稍弱的主脉子弟在这股威压下脸色发白,呼吸困难,纷纷后退。
旁系的几人更是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所有人都以为,陈玄就算再强,面对金丹修士的刻意镇压,也定然难以支撑。
然而,陈玄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那恐怖的威压对他而言,如同清风拂面。
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陈厉,又扫过主位上的陈渊,最后环视一圈那些主脉长老和子弟。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带着一丝怜悯的冷漠。
“就凭你?”
陈玄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同样强横,甚至更加圆融、更加玄奥的气息拔地而起,强行将陈厉的金丹威压顶了回去!
在陈玄身后,一幅磨盘大小的阴阳双鱼图虚影无声浮现,黑白双鱼缓缓游动,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波动。
“金丹异象?”
“不!是内丹显化!他……他不是筑基巅峰吗?”
“这怎么可能!”
大殿内响起一片惊呼,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尤其是陈天英和陈渊,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陈厉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正面抗衡自己的威压。
但他毕竟是金丹修士,反应极快,体内灵力瞬间爆发,五指成爪,带着狠辣的劲风,直接抓向陈玄的肩膀,打算先将他制服再说。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陈玄不退反进,面对陈厉的狠辣攻击,他右脚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微沉,右拳如炮弹出膛般猛然轰出。
没有华丽的光效,只有纯粹的力量与速度。
太极炮捶!
拳爪相交。
“嘭!”
一声闷响。
陈厉只觉得一股刚猛绝伦,却又带着奇异螺旋劲力的巨力从对方拳头上传来,一下冲垮了他的护体灵气,手臂一阵剧痛发麻,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体内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他惊骇地看向陈玄,对方竟然只凭肉身和拳劲,就将他这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正面击退!
这真的是筑基巅峰?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主脉长老们脸上的得意与狠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骇,甚至带上了一丝惧意。
他们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掌控。
陈玄击退陈厉,却并未追击。
他收回拳头,负手而立,那阴阳双鱼金丹的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旋转,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他的视线,落在了主位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陈渊身上。
“家主。”
陈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直抵人心的力量:
“这就是你所谓的家族大局?这就是你所谓的牺牲?”
他往前走了一步。
“当年,我父亲为家族征战,落下暗伤,主脉克扣丹药,不闻不问,任其修为停滞,郁郁而终。这也是为了家族大局?”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天赋平平之时,资源被剥夺,婚约被撕毁,受尽屈辱,主脉可曾说过半句公道话?这也是为了牺牲?”
再一步。
“如今,我稍有实力,能为家族带来威胁,或者带来你们超出掌控的麻烦时,便要将我像货物一样交出去,换取你们的偷安。陈渊,这就是你身为陈家家主的担当?”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敲打在陈渊的心头,也敲打在所有在场陈家人的心头。
那些被刻意遗忘或掩盖的往事,被陈玄血淋淋地揭开。
陈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家主威严和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权谋算计,都显得那么可笑。
“放肆!你……”
陈渊试图用气势压人,却在接触到陈玄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时,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陈玄看着他,最后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这样的家族,不待也罢。”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从今日起,我陈玄,脱离陈家门墙之外,与青阳城陈家,从此两不相干,恩断义绝!”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陈天英、陈厉等人瞠目结舌。
就连一直为陈玄说话的三长老陈天雄,也露出了震动的神情。
自逐家门?
这在等级森严的修真家族中,是何等叛逆的行为!
陈玄说完,不再看殿内任何一人,转身,一步步向着大殿门口走去。
那阴阳双鱼金丹的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消散,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没有半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