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吵着,就见一狱卒匆匆过来,“国公爷,皇上圣驾到了,您这边请。”
国公爷回头看温初峦,“等会再收拾你。”
国公爷跟着狱卒进了间屋子,看到那明黄龙袍的一角,便跪下了,“皇上,老臣有罪!”
令人窒息的片刻安静后,头顶响起略带嫌弃的凉薄声音,“还知道罪!好好的孩子被你惯成啥样了!”
定国公低着头,“是,皇上教训的是,臣以后定当好好管教儿子们。”
“行了,起来吧。”
“来人,给定国公赐座。”
定国公一听赐座,就有点抖豁,上次给他赐座是秦王爬墙私会沈家女,这次是因为什么?!
怎么说,这次起因也是温家,不应该赐座啊。
凳子搬来,定国公还是跪着,“皇上,微臣不敢坐,微臣有罪,没教好儿子。”
仁宗帝摆摆手,“那件事是不是温三郎做的,还不一定,只是民怨沸腾,朕总要压一压。”
定国公点头,“皇上圣明,微臣理解。”
仁宗帝点头,话锋一转,道:“只是呢,边境蛮夷肆虐多年,实在是苦了北境百姓,”
“是,老臣知晓,所以,老臣誓死守卫河西关。”
“你们父子在河西关多年,确实受苦了。”仁宗帝缓缓起身,弯腰扶起定国公,定国公受宠若惊,“皇上不可,不可啊。”
“行了,咱们君臣多年就别在乎那些虚礼了,坐!”
仁宗帝看向一旁的曹公公,曹公公赶紧上前,提着茶壶给定国公斟茶。
“国公爷,这是皇上特地命老奴给您带来的狮峰毛尖,一年就那么一点,您尝尝。”
“谢主隆恩!”
国公爷更是受宠若惊,也没敢喝。
仁宗帝看看他,笑道:“喝吧,尝尝。”
“是,皇上。”
定国公稍稍饮了一小口,点头道:“茶香浓郁,味道醇厚。”
“你不是挺会品茶的,以前听初颜说,你对茶没什么要求,喝白水都行。”
定国公笑笑,“北境苦寒,没有条件,有碗干净的白开水就不错了,有时候都是生水,喝一口全是沙子。”
仁宗帝点头,“所以么,要是北境无战事,战士们也不用背井离乡,你天天可以在国公府品茶,你说多好。”
“是是是。”定国公连连点头,“皇上说的极是,微臣有一愿,就是北境无战事,大虞百姓皆平安。”
仁宗帝笑笑,“只有这一愿吗?”
“是。”
“你可真不贪心。”
国公爷笑,“微臣也贪心的,也希望子女平安,只是这子女也是大虞百姓,就不必有二愿了。”
“说的好!”
“那不知定国公,可愿意舍小家保大家?”
定国公点头,“请皇上放心,只要能守住大虞北境,臣和儿子们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大虞柱石!”仁宗帝话锋一转,“不过呢,这次不是要你和你儿子,而是你的女儿。”
定国公急忙道,“皇上,小女不可!我和我的儿子们都可以,除了老四,他身子骨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哎,别急。”仁宗帝摆摆手,“看把你吓得,不是让你女儿肝脑涂地,是好事!”
定国公一怔,“皇上,微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仁宗帝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突厥国书递给定国公,“自己看看,朕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
定国公狐疑的接过来,缓缓展开,一行行看下去,越往下看,手越抖。
待看到最后,他扑通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
仁宗帝冷冷的看着他,“有何不可?只是让你女儿去和亲,又不是去死!”
定国公仰头望着仁宗帝,“皇上,这去荒蛮之地和亲,和去送死有何区别?!”
“崇德元年,永庆公主和亲契丹,不到三年而亡。崇德五年,顺德公主和亲突厥,一年后亡,据说,遍体伤痕,瘦骨嶙峋。宝庆三年。”
“住口!温深君,你好大的胆子!”
定国公俯首叩拜,“皇上,我大虞并不是非得要靠女子和亲才能稳住边境!”
“微臣苦守北境二十多载,就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女子不用她们的尊严和身体维系边境和平。”
“啪!”
仁宗帝一把将茶盏扫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定国公的手背上,立时通红一片。
“温深君!你以为就你有骨气吗?!你以为朕希望送女子和亲吗?!现在边关的形势你知道吗?!契丹、突厥、胡人,大军压境,河西关就要守不住了!”
“那请皇上允许老臣出征,若是守不住河西关,老臣提头来见!”
“朕不会用的头赌河西四郡百姓的命,朕现在明确告诉你,这个亲,你女儿和也得和,不和也得和!朕不是同你商量!朕只是知会你!”
“皇上!”
“好了,你不必再说!朕会敕封温氏女为明得郡主,和亲突厥!朕会自己和初颜讲,她比你更明白。”
仁宗帝起身往外走,定国公膝行两步,抓住仁宗帝的龙袍一角,“皇上,老臣就这一个女儿啊。”
仁宗帝一把甩开他,“这个好办,朕赐你几房妾室,你想生几个生几个!”
“皇上!皇上!”
……
定国公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还没抓住门栏,就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爹!爹!爹!”
三兄弟大喊,狱卒匆匆人而来,将定国公扶进监牢,温初山紧紧抱着国公爷,“爹,爹,你醒醒,爹!”
不一会,国公爷幽幽醒转,挣扎着道:“皇上,让小六去突厥和亲。”
“什么?”
温初峦瞪大眼睛,“他是不是疯了?!我们是打不过突厥吗?!凭什么让我妹妹去和亲?他怎么不让她女儿去和亲,他不好几个公主吗?!”
定国公缓缓坐起,“突厥国书上写的要温氏嫡女,温初颜。和亲突厥,为王子妃。”
温初山道:“不行!谁都别想让我小妹和亲!”
定国公捶胸顿足,“哎,当初要是和世子殿下成亲就好了。”
温初聚缓缓道:“父亲,皇上具体怎么说?”
“皇上说,这亲和也得和,不和也得和,他只是来知会我,不是同我商量。咳咳咳。”
定国公咳的唇角又溢出血来。
“爹。”
他摆摆手,唇角微动,“爹没事,爹只是气急攻心,小六应该还在凉州城,你们快想办法给小六传信,让她无论如何不能去和亲!”
温初聚摇头,“不能给小六传信,她考虑我们的安全,一定会去和亲。”
“对,去给世子殿下传信,让他带小六走,去云隐山,不能去和亲,坚决不能去和亲!”
“不能去啊!”
定国公不住的摇头,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的纹路溢出,“我们不知道杀过多少蛮夷,他们会折磨死我的女儿。不能去啊!不能去!”
“爹!你放心,今日影子会过来,我让他给世子殿下去信,一定不会让小妹去和亲。”
定国公点点头,“爹爹想不明白啊,咱们又不是打不过蛮夷,为何啊?为何啊?!”
温初聚缓声道:“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皆是这个道理。若是能通过和亲解决边境问题,还要什么定国公府和北陵王府。”
“皇上高枕无忧!再也不用忌惮你们手中的兵权。”
“可是,蛮夷人的话能信吗?!和他们打交道岂不是与虎谋皮。”
温初聚冷笑,“爹,并不是人人能用常理推断,不择手段的坐上那个位置,就会担心别人也不择手段!”
定国公和老大,老二,都看着温初聚,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温初聚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小妹有事!影子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