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穹顶垂下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混着众人争论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血雾弥漫的梁柱间,五护法竹殇沁膝上的冰玉箜篌突然泛起幽蓝光晕,十二根琴弦无风自动,奏出空灵清越的音调,如同深潭中的涟漪,缓缓荡开殿内紧绷的气氛。
她抬手拨弦的指尖凝着霜花,冰蓝长发间缀满的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光。
“若真要挥师南下,何不先派影卫潜入?”
箜篌琴弦迸出一道冰棱,精准击碎空中悬浮的瘴气团。
“我们安插在七大宗门里面的暗桩,在人族围剿妖族时被借机拔除——如今仙界对我们来说什么都看不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未落,她突然重重扫过琴弦,冰蓝色音波如利剑般劈开地面,凝结出蜿蜒的冰霜纹路,仿佛在勾勒南疆的诡谲地貌。
“更何况,南疆十万大山的炼蛊人蛰伏已久。那些能操控人心的尸蛊、瞬间腐蚀金丹的蚀骨蛊...”
她语气陡然转冷,琴弦震颤出尖锐的破风声。
“当年玄夜魔尊的十万魔军,便是折损在苗疆蛊阵之下。”
黑曜石王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九幽魔纹褪去刺目的光芒,化作暗红脉络缓缓流淌。
厉咎凡揉着眉心的动作顿了顿,指腹下暗金咒印的灼热感渐渐消退。
他周身翻涌的魔气如退潮般平息,唯有喉间溢出的叹息,带着千年孤寂的重量。
“就依竹殇沁所言。”
这句话出口时,连王座扶手都震落了一层石粉,仿佛连这座屹立万年的魔殿,都在为这个决定而战栗。
“魔尊。”
赤鳞蛇猛地昂起布满角质凸起的三角头颅,蛇瞳泛起诡异的竖纹,分叉的蛇信吞吐间喷出紫雾,那雾气所到之处,地面的青砖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声波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晃,火苗明明灭灭间,将四周的魔影都扭曲得不成形状。
冰凉滑腻的躯体如活结般骤然收紧,将夕魅娘的暗紫色纱衣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薄如蝉翼的衣料下,腰侧狰狞的鳞片状胎记若隐若现,仿佛是她与这妖蛇共生的印记。
她踩着满地闪烁的符文疾冲上前,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溅起幽紫色的火星。
发间蛇形金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尾端的红宝石坠子在血雾中晃出妖异的红光。
指尖凝聚的毒雾在空中不断翻涌、扭曲,渐渐成型为一个冒着黑气的骷髅形状,空洞的眼窝中,两簇幽绿的鬼火若隐若现。
眼尾的妖纹在血光的映照下诡异地跳动,宛如活物般在肌肤上游走。
“派我的人去!”
夕魅娘猩红如血的指甲深深抠进暗紫色轻纱,随着‘刺啦’一声裂帛之音,衣襟被猛地扯至肩头,露出锁骨处蜿蜒盘踞的鳞纹刺青。
那青黑色纹路仿若活物,随着她剧烈的喘息在苍白肌肤上诡异地蠕动。
蛇形耳坠剧烈摇晃,金质蛇尾撞击出尖锐声响,混着她亢奋到发颤的尾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魔尊,且看我如何把仙门搅成人间炼狱!”
赤鳞蛇突然昂起三角头颅,猩红的蛇瞳泛起细密竖纹,信子吞吐间喷出紫雾。
它嗅到主人周身翻涌的浓烈血腥味,鳞片下的肌肉紧绷如弓弦,突然发出一声震碎殿内烛火的嘶吼。
獠牙毕露的巨口大张,漆黑雾气裹挟着残肢断骸汹涌而出——破碎的孩童手臂、白发老者的半张枯脸,无数细小肢体在黑雾里扭曲缠绕,拼凑出支离破碎的人形轮廓。
雾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凄厉啼哭与沙哑哀嚎,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绝望呼救,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年我亲手调教的魔影卫...”
夕魅娘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赤鳞蛇布满鳞片的脊背,蛇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如同艳丽的朱砂滴入翻涌的毒雾。
她舔了舔唇角的血渍,眼中跳动着疯狂的血光。
“能化作飞蛾钻进仙门香炉,在袅袅青烟中窥探机密;能变成蝼蚁,日夜啃噬护山大阵的根基;甚至能幻化成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珍视的至亲——看着他们亲手将利刃刺入所爱之人的胸膛!”
话音未落,她猛然探入翻滚的黑雾,五指如钢钳般攥住某个挣扎的物体,奋力一扯。
半截还在抽搐的断臂被拽出雾团,腐烂的指节间缠绕着残破的道袍衣角,布料上金线绣着的云纹仍清晰可见。
“瞧见了吗?”
她将断臂高高举起,癫狂的笑声震得殿内符文都在颤抖。
“这就是那些自诩正义之辈的下场!”
随着一声尖锐的长笑,夕魅娘挥动手臂,骷髅毒雾轰然炸裂。千百个魔影如黑色潮水漫过梁柱,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有的魔影拖着燃烧的长尾,在穹顶游走时留下焦黑的痕迹;有的顶着天真孩童的面孔,却长着蜘蛛般的獠牙,咧嘴露出阴森的笑意。
它们掠过鎏金装饰的梁柱,金属表面瞬间焦黑卷曲,青烟升腾间露出斑驳的蚀痕。
整座巍峨的魔殿仿佛都在这些魔影的气息下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硫磺味。
殿内血雾骤然翻涌如沸腾的岩浆,浓稠的腥甜气息直冲穹顶。
夕魅娘突然扯开衣襟,布满狰狞刀疤的后背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那些疤痕纵横交错,锯齿状的伤口深可见骨,却被金线以诡异的图腾纹路细细缝合。
金线在血色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宛如盘踞在她肌肤上的魔纹,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看到这些烙印了吗?”
她猩红的指尖重重划过那道最狰狞的十字伤疤,皮肉应声绽开,黑血汩汩渗出。
她将染血的手指举到鼻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神情。
“杀生时溅在脸上的滚烫鲜血,虐生时听着求饶声的满足,就连亲手割裂自己皮肉的痛楚——都是我最痴迷的盛宴!”
她的声音裹着颤音,尾调上扬得近乎尖锐,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扭曲的快感。
就在这时,赤鳞蛇突然如闪电般缠住她的脖颈,蛇尾狠狠勒进锁骨。
普通人早已窒息挣扎,夕魅娘却反而仰头发出尖锐狂笑,任由血丝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肌肤上勾勒出妖异的纹路。
她伸手抚摸着缠绕在喉间的蛇身,指甲深深掐进蛇鳞。
“让战火来得更猛烈些!我要看着人族的鲜血染红山河,听着他们的哀嚎震碎九霄!这,才是属于我的道!
她癫狂的笑声与赤鳞蛇的嘶鸣交织成令人战栗的魔音,在殿内不断回荡。
血雾愈发浓烈,将她的身影染成一片猩红,仿佛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肆意宣泄着对杀戮与毁灭的渴望。
厉咎凡半阖的猩红瞳孔微微收缩,眼中流转的暗金光芒愈发浓烈,仿佛有两团即将爆发的魔火在眼底燃烧。
“够了。”
黑曜石王座上的九幽魔纹泛起涟漪,一道道暗紫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在石面上蜿蜒生长。
他屈指轻叩扶手,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低沉的闷响,暗金咒印在骨节处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应着他内心的权衡。
“吾——准。三日后出发。”
简短的话语如重锤落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内残留的争论余韵瞬间消散,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随着众人躬身行礼,青铜殿门轰然闭合的刹那,百里青鸾冰蓝色的广袖如流云般扫过门框,袖口暗藏的冰晶在鎏金门板上留下三道霜痕,所过之处,金属表面结上一层薄薄的冰花。
她转身时,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刃,与百里玄螭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玄螭腰间软剑自发震颤,剑鞘上雕刻的龙纹泛起幽光,似在呼应殿外呼啸的魔风,那风声中,隐隐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战鼓般的雷鸣。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在翻滚的血雾中明明灭灭,将四周的一切都染上一层血色滤镜。
厉咎凡的身影被拉得支离破碎,投在地面的轮廓蜷缩如困兽,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他脖颈处的锁链突然收紧,暗金符文顺着血管爬向心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怨灵在体内嘶喊,要冲破他的躯体,重获自由。
侧殿内,檀木屏风上的仕女图在魔气的侵蚀下微微扭曲,画中女子的眉眼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
厉咎凡颤抖着抚过画中女子的眉眼,指尖触碰到的绢布突然渗出点点血渍,如同女子落下的血泪。
“阿姐,若你还在...”
他的声音破碎成呜咽,胸腔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在这时,画中女子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空灵而哀伤的声响,与殿外此起彼伏的魔啸交织成一曲悲歌,诉说着那无法言说的思念与遗憾。
另一边,夕魅娘的居所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一个神秘的巢穴。
她赤足盘坐在铺满蛇蜕的软垫上,那些灰白色的蛇蜕在她身下堆叠,散发着淡淡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