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一松。
张凯摔在雪地上,冻得僵硬的身体,半天没缓过劲来。
他龇牙咧嘴,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脚踝,寒风灌进破棉裤里,冻得他直打哆嗦,但他心里烧着的。
却是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妈的…”
他暗自咬牙,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怨毒,“不就拿了他,几只兔子野鸡吗?犯得着把老子像畜生一样吊起来?”
“差点没把老子冻死在这儿!”
他偷偷打量着赵强和李贺,心里飞快地盘算。
“暗着来不行,这小子鬼精得很…”他眼珠子一转,“但要是明着来呢?老子手里有枪,还怕你们两个毛头小子?”
对!抢!
只要把枪弄回来,主动权就在老子手里!
念头一定,张凯脸上,那点残留的惊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十足的可怜相。
他挣扎着站起来,搓着手,佝偻着背。
张凯脸上,挤出羞愧难当的表情,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赵强…兄弟…”
“唉,这次是老哥糊涂,老哥不是人…”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好像真的懊悔万分:“我也是实在饿得没办法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才一时鬼迷心窍,打了你那些猎物的主意…”
“我对不住你…”
说着,他的目光瞟向赵强手里,那把熟悉的猎枪。
“兄弟你看…这枪…它真是我的命根子,是我全家老小吃饭的家伙…”
他声音带着点哀求,“没它,我们一家子,这个冬天,就真过不去了…”
“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把它还给我?”
“我保证,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见了你的陷阱都绕着走!”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
就等着赵强心一软,把枪还给他。
赵强看着张凯那副痛心疾首,就差声泪俱下的模样。
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演?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老东西眼底深处,那点算计,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刚才还想着硬抢,现在装孙子。
无非就是想,先把枪骗回去!
赵强懒得跟他废话,也懒得戳穿,他拙劣的演技。
他直接,用行动回应。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机括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
赵强面无表情,动作娴熟地将子弹推上膛。
冰冷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还在表演的张凯脑门!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呃。”
张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腿肚子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
那黑洞洞的枪口,让他亡魂皆冒!
“别!别!赵强!兄弟!”
“有话好说!别开枪!别冲动!”
他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的算计,愤怒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连求饶。
赵强根本没理会他的鬼哭狼嚎,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他,侧头对旁边的李贺,语气平淡:
“李贺,找绳子,把他捆结实了。”
李贺早就看张凯不顺眼了,闻言,眼睛一亮。
“好嘞强哥!”。
立刻从带来的工具里,找出麻绳,动作麻利地冲上去。
把还在哆嗦求饶的张凯,捆了个结结实实。
“塞山洞里去,”赵强继续,“别让他冻死就行,明天回家的时候再说。”
李贺嘿嘿一笑。
拖着张凯就往山洞走。
进了山洞,被扔在温暖的火堆旁。
张凯冻僵的身体,总算缓过来一点,刺骨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
但紧接着,另一个更强烈的生理需求,占据了他的脑子。
饿!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看着火堆旁,还剩下的半只烤鸡骨头,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肉香。
口水疯狂分泌。
刚才还想着抢枪报复,现在,只剩下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朝着背对着他烤火的赵强和李贺。
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语气,小声恳求道:“那个…赵强兄弟,李贺兄弟…能不能…给口吃的?”
“我…我太饿了……”
赵强瞥了一眼,像条丧家犬似的张凯。
心里虽然,厌恶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但也犯不着,真把人饿死在这儿。
毕竟是一条人命。
他随手拿起旁边啃得差不多,只剩下些筋肉和软骨的鸡架子。
扔到了张凯面前,语气平淡:“喏,垫垫肚子吧。”
那都是些剔下来的边角料,肉最少,最难啃的地方。
张凯眼睛瞬间就亮了,也顾不上挑剔,抓起鸡骨头就往嘴里塞,连骨头渣子都嚼得嘎嘣脆,吃得满嘴油光。
狼狈,却又透着一股满足。
山洞里,一时间,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
和张凯咀嚼的声音。
突然。
洞外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
还夹杂着几声,类似野兽哼哧的声音。
几人同时警觉起来,对视一眼。
赵强二话不说,立刻抄起了放在手边的猎枪,枪口朝下。
他对李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
“你看着张凯,我出去看看。”
他动作迅速,悄无声息地来到洞口。
借着微弱的火光向外观察,然后矮身闪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李贺也紧张起来,手里攥紧了根粗木棍,警惕地盯着洞外,同时也防备着被捆着的张凯。
山洞里静得可怕,只有火苗跳动的声音。
过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猛地从洞外传来,打破了山林的死寂!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李贺和张凯都吓了一跳。
李贺心头一紧:“强哥!”
张凯则是缩了缩脖子,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洞口传来沉重的拖拽声,和赵强略带喘息的声音。
紧接着,赵强拖着一个庞然大物,走了进来!
那是一头野猪!
个头极大,黑毛钢针似的根根倒竖,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一百四五十斤重!
野猪身上还在冒着热气,脖颈处有一个明显的血洞。
赵强把野猪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手里,这把刚到手不久的猎枪,心里暗自庆幸。
“好险。”他心里嘀咕,“这畜生,是真猛。”
“要不是有这杆枪,今晚还真不一定,能囫囵着回来。”
李贺的眼珠子,都快粘在那头,体型庞大的野猪身上了。
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拢。
“我的老天爷…”他心里翻江倒海,掀起了惊涛骇浪,“又、又是一头大家伙。”
“强哥这…简直就不是人啊。”
他暗自咂舌。
“这进山,跟回家捡东西似的,每次都不空手,还老能碰上这种硬货。”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运气,在强哥这儿,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再想到,这头肥硕野猪的价值。
李贺的心脏,就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么大一头猪…膘肥体壮的…拉到县城黑市,那得卖多少钱?”
“不敢想,不敢想…”
而被捆在一旁的张凯。
看着那头死沉的野猪,眼睛都红了。
“妈的…”他心里头,像是被几百只蚂蚁在啃,又酸又涩。
还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恨意。
凭什么?
“老子他妈的拿着枪,在山里转悠几天,累得像条狗,连个像样点的兔子都打不着。”他心里疯狂咆哮。
“他赵强倒好,这才刚拿到枪,屁股还没坐热呢。”
“随便出去转一圈,就弄死这么大一头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