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被刺穿的瞬间,整个天堂开始崩塌。
纯白的建筑像融化的蜡一般扭曲,永不凋谢的花瓣纷纷枯萎,露出里面腐烂的芯。
远处,那三个背生羽翼的孩子发出尖锐的哭嚎,他们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全是曾经被吞噬的乘客。
林小蔓站在原地,脸上的微笑终于碎裂。
“你……想起来了?”她的声音颤抖,不再是天堂里那种甜腻的语调,而是带着地狱的嘶哑。
顾十七的匕首还插在那朵黑玫瑰上,刀刃上浮现出细小的文字——第七轮回·林小蔓。
“你根本不是乘客。”顾十七冷声道,“你是上一任判官。”
林小蔓的瞳孔收缩,后颈上的判官烙印彻底显现——一个漆黑的“孽”字,边缘渗着血丝。
“我只是……想让他们幸福……”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天堂不好吗?没有痛苦,没有记忆,永远安宁……”
顾十七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拔出匕首。黑玫瑰的汁液喷溅在地上,化作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
被列车吞噬的乘客。
被天堂净化的灵魂。
以及……第七轮回时,林小蔓亲手将白晏推下刀山的画面。
“幸福?”顾十七冷笑,“你管这种虚假的遗忘叫幸福?”
林小蔓的身体开始崩解,皮肤像干枯的树皮般剥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已经化作灰烬。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痛苦了……”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最终只剩下一枚染血的判官身份卡,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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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崩塌后,顾十七坠入了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地狱的月台上。血月高悬,铁轨两旁堆满了白骨,远处传来凄厉的哀嚎。
白晏靠在站台的柱子上,手里抛接着一枚染血的钥匙。
“真慢。”他咧嘴一笑,银灰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差点以为你要永远沉溺在那个温柔乡里。”
顾十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落在那枚钥匙上。
“地狱的钥匙?”
“嗯哼。”白晏将钥匙抛给他,“从乘务长的脊椎里挖出来的,费了点功夫。”
顾十七接住钥匙,触感冰凉,像是某种生物的骨头雕刻而成。钥匙柄上刻着一行小字:
“通往真实。”
“天堂那把呢?”白晏挑眉。
顾十七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钥匙——纯白的,像是用光凝结而成,却在边缘处泛着淡淡的黑雾。
“从林小蔓的判官卡里找到的。”
白晏吹了个口哨:“所以现在,我们终于能去驾驶室了?”
顾十七点头,目光望向铁轨尽头。那里有一扇锈蚀的铁门,门上用血写着:
“驾驶室·仅限判官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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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室的门被两把钥匙同时插入,锁芯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叹息。
门开了。
里面没有驾驶员,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无数个平行世界的“顾十七”和“白晏”,有的在厮杀,有的在合作,有的已经变成了白骨。
镜子上方,悬浮着一行血字:
“选择你的结局。”
白晏突然笑了,笑声癫狂而愉悦。
“真有意思……原来我们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个?”
顾十七没有回答,只是走向镜子,伸手触碰镜面。
镜中的无数个“他”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确定要结束这场游戏吗?”
白晏走到他身旁,解剖刀在指尖翻转。
“怎么?舍不得了?”他戏谑道,“还是说……你也开始享受这个游戏了?”
顾十七的指尖微微用力,镜面泛起涟漪。
“游戏终归要结束。”他低声道,“无论是赢是输。”
白晏的笑容扩大,露出尖锐的犬齿。
“那就……一起?”
两人的手同时按在镜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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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碎裂的瞬间,整个列车开始解体。
地狱的哀嚎、天堂的圣歌、无数乘客的记忆碎片——全部化作流光,在黑暗中交织成巨大的旋涡。
顾十七和白晏站在旋涡中央,看着彼此的身影逐渐模糊。
“看来这次……”白晏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轻松,“是我们赢了?”
顾十七的嘴角微微上扬。
“或者……只是另一个游戏的开始。”
旋涡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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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光中,顾十七猛地睁开眼。
他坐在一列普通的火车上,窗外是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对面的座位上,一个银灰色短发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猎鹰耳钉。
男人抬头,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玩味。
“做噩梦了?”
顾十七的指尖触碰车窗,冰冷的触感无比真实。
“……或许吧。”
广播里响起乘务员柔和的声音:
“各位乘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
“终点站:现实。”
“哦……我骗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