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已经半黑了。
“小月儿啥时候才玩尽兴啊。”季锋用手隔了隔已经热了一遍的菜,思考着是现在再一遍热,还是等她回来再热。
李婉看出了他的心思,“先别热,去看看水厨房里的水烧好了没有。”
她望了望门口,“这孩子怕是要成泥孩子了。”
正说着,这小曹操就回来了。
“阿爹!”季月边抖下了用衣服包满的鱼,边喊,“阿娘,我们抓了可多鱼了呢!”
李婉瞧见了季月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成了个泥娃娃。”
“孩她爹,快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李婉笑得直不起腰,捏了把她脏脏的脸,“你这孩子。”
“小月儿可真厉害!”季锋临走前,不忘摸一把她的头,夸她抓回来的鱼。
“那是。”
“看来今晚,咱们托小月儿的福,有鱼吃了。”李婉拿起架子上的簸箕,装起了鱼。
“这是谁的衣服啊?”她这才瞧见了季月手用来包鱼的宽大外衣。
“是一个漂亮哥哥的。”她兴奋的讲了起来,“这些鱼都是他帮我们抓的。”
李婉温柔一笑,“那你没留他回来吃饭吗?”
“我给忘记了。”季月不好意思地吐舌,“下次我一定记得。”
靠在季月家外院墙上,穿着单衣的赵琰,低头笑了笑,“我也记住了。”
他不舍得走,贪婪地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抿了抿唇,为她幸福着。
月下,赵琰红了眼角。
第二日。
季月迷迷瞪瞪爬下床,牵住了站在门口季锋,“阿爹,五婶婶家怎么这么热闹?”
“她要搬家了,去五常县他儿子家住。”
季月一下精神了,“可是,她不是说舍不得这房子吗?”
“是舍不得。”季锋看着门口笑得花枝招展的五婶,又道,“可今早来了个外乡的公子,花重金把她家给买了下来,你五婶简直不要太舍得了。”
“我去看看!”
季锋根本抓不住,一溜烟她就跑没影了。
“你怎么出来了。”李婉问。
“阿娘,我就想看看是谁?”季月四处张望想看看是谁这么豪横。
“这呢。”李婉转动了季月的身子,让她背过了过去。
“漂亮哥哥!”
李婉的耳朵差点被震碎了。她对赵琰抱歉一笑,然后颇为无奈且温柔地摸了把季月的头发。
知道这新邻居就是昨日帮季月抓鱼,还送回来的人,李婉便热情地招呼他来家里吃饭。
赵琰有些迟疑。
“来吧,来吧。”季月十分熟络地牵起他的手。
赵琰身子猛僵。
李婉没有说什么,不由深看了眼。
“爹爹,漂亮哥哥来我们家做客了。”季月拉着他进了自己院子。
一餐饭下来,季锋夫妇都对这个仪表俊逸,谈吐非凡的赵琰颇生好感。
“下次再来哦!”季月扒着院门,不舍地冲赵琰挥挥手。
赵琰定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娇丽又搞怪的表情让他笑了又笑。
空荡九年的心,此时又被填得满满当当。
“好。”赵琰笑道。
李婉是个热心肠的人,看见赵琰一个人住怕他不开火,便总招呼赵琰来家里吃饭。
每来一次赵琰会捎上东西,刚开始他有点拿不准,便送了一箱珠宝。
却被季锋教育道,“赵公子,这财可不能这么外露,虽说这常乐县没有什么小偷小摸,可这终究是会惹人眼红。”
“我们请你来家里吃饭不别的,一来就是怕你人生地不熟,想帮忙照应一下。”
说着,他拉起来半个身子已钻进珠宝里的季月,呵笑了下,“这二来,就是我家这小丫头十分喜欢你,我们也就当你是朋友。”
赵琰默默听着,然后点头。
他看着又钻进珠宝箱子里的季月,宠溺地笑了笑,而又觉得太明显了,就敛了去。
季锋以为他生气了,“要是赵公子觉得不好意思。”他顿了顿又道,“那就顺带着带着什么菜来。”
“好。”
之后,赵琰每次都会先问季月想吃什么。
她说“鱼”时,
那个夏天里,最昂贵最肥美的鱼,就会被赵琰带来,成为季月阿娘手下的一道家常菜。
秋天,她说,“不知道螃蟹好不好吃?”
他就叫人专门从上京挑来应季里蟹膏最浓醇的螃蟹。为了让它新鲜,他还特意包下了最快的船送螃蟹。
先吃的她却泛起了怜悯心,在她爹要蒸螃蟹的时候,拦了下来,“它这么可爱,还是不要吃了吧。”
“好好好!”于是,季锋便找了一个水盆把它们养了起来。
可是季月并不懂养螃蟹,总喂给它她觉得好吃的东西。
每次瞧见螃蟹快死的时候,赵琰就会趁她睡觉时,偷偷替换一只生龙活虎的。
季月一次都没发现他来过。
因为门是他娘开的,
风是他爹把的。
到了冬天,她脑子里就完全没有了吃。
只巴巴地坐在院子里瞧着这天,“漂亮哥哥,今年的雪什么时候才会下啊!”
她想要打雪仗,推雪球.......
赵琰只能笑一笑,陪她一起看着,等着。
后来,季锋和李婉也加入了等雪的队伍里。
直到小寒那天,季月终于等到了大雪。
院子里的雪刚浅浅盖上一层季月就冲到了外面和东子一起在外面开始抓雪球。
“阿爹,阿娘,漂亮哥哥你们也一起来啊!”她挥着冻着微红的手指,渐渐张开的艳丽脸庞酣上了一抹浓笑。
最后,是一群人脸上都挂上了这抹浓笑。
春去秋来,一年很快就过了。
赵琰是在季月家过的小年,大年。
而正月初一那天,李婉特意拉着赵琰一起和季锋帮正在逗猫的季月商量起了学堂的事情,“所以,你们觉得月儿要去上哪里好?”
“当然是离家近的李夫子家了。”季锋斩钉截铁道,生怕他的小月儿离家太远。
“可是李夫子只是一个秀才,怕是教不了什么。”李婉何尝不想孩子离自己近,可是总得成长,“还是去兴远堂好一点。”
“不行太远了。”季锋第一次和李婉的唱起来反调。
李婉一时间也犯起了难。
“不如就给她在附近盖一所学斋吧。”一直默不做声的赵琰,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