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被拖行时还在奋力挣扎叫喊。
天雄军的将领们都围了上来,朱慈烺也下了马车。
李自成怒斥道:“朱慈烺,你身为大明太子,做出如此背德之事,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朱慈烺走下马车,来到李自成面前蹲下,一字一顿地说:“要想赢得战争,就必须不计后果,因为你肩负的是千千万万士兵的生命,懂吗?”
李自成愣了一下,愤怒地回道:“这是什么歪理?朱慈烺,雷雨天你可得当心,小心被雷击中!”
“带走,关押起来。”朱慈烺挥了挥手。
抓住李自成的主要原因是他很机智。
若不够聪明,将来也无法攻陷京城,那时张献忠也只能盘踞西北称王。
所以李自成并非无能之辈,而且他还打算将这句话广为流传。
如今朝廷与宗室关系本就紧张,再加上朱慈烺杀了晋王的事。
至于这话是否公开,朱慈烺并不在意,但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避免这些问题,朱慈烺想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
既然麻烦的源头是李自成,除掉他不就行了吗?
于是,朱慈烺果断行动,将李自成拘捕。
至于在世人眼中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旨意,速开城门。”
在西安府外,一名快骑日夜兼程,终于在最短时间内抵达西安府。
贺人龙接到太子的命令后,迅速命人开启城门。
快骑对贺人龙说:“火速通知左良玉将军,太子令他率全军赶往庆阳府,内外夹击消灭叛军!”
“明白。”贺人龙答道。
随后,快骑迅速离开。
贺人龙赶紧找到左良玉,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他。
左良玉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将军府内,被美酒佳肴包围,仿佛正预备好好享用一番。
“将军,刚刚夜不收前来通报,太子吩咐您将西安府的所有兵马带上,赶往庆阳去围剿反贼。”贺人龙将情报原原本本地呈报给左良玉。
“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左良玉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半闭着眼睛问。
“刚才,夜不收传来的消息。”
“你难道不怕夜不收是反贼伪装的?万一此刻反贼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埋伏,我们一离开西安,岂不是会被他们一举歼灭?”左良玉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反问。
“可是将军,出征必定需要派人前去探路,十几万反贼怎么可能完全隐匿踪迹?”贺人龙答道。
“你怎么确定他们藏不住?就算反贼真的已经包围了庆阳府,他们又怎么会还有余力派出夜不收来给我们通风报信?”左良玉再次质问。
贺人龙点头道:“将军说得有理。”
说完,贺人龙告辞离开了将军府。
他并未反驳左良玉的话,显然左良玉根本不打算听从朱慈烺的指示,也不愿冒险带领这么多兵士离开西安府。
深夜降临之际,贺人龙悄然离开了西安府,未带一人。
……
从太原府出发的后勤队伍正朝庆阳府进发。
这支队伍大约有两千人,他们毫无危机意识。
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于是渐渐淡忘了反贼与大明之间的战事。
也没有探子告知他们,此时的张献忠和李自成已率十几万大军将庆阳府团团围住。
这几日,朱媺娖和二毛子日渐熟络,每日都在一起闲聊。
朱媺娖跟他谈理想、论未来,尽管她清楚二毛子听不懂,但她还是想倾诉。
而二毛子的话题总是围绕日常生活展开,比如下一顿饭吃什么,有没有肉。
二毛子活在当下,专注于生活的琐碎。
朱媺娖经历过优渥的生活,因此更重视精神层面的交流。
按理说,两人本该无法对话,却因环境特殊,能有个人可以交谈已是难得。
“你家在哪里呀?等太子让天下太平了,你带我去你家看看吧。”二毛子说道。
“为何?”朱媺娖疑惑地问。
为何不是二毛子领她回他自己家呢?
“我只是好奇,你那边的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长得这般俊美。”二毛子憨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朱媺娖的脸颊顿时泛起红晕。
“你家究竟是怎样的?”朱媺娖问。
“我家……”
一向话多的二毛子难得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或许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朱媺娖疑惑不解。
“千真万确,我真的找不到了。只记得当年父亲带着我们离开故土,说建奴即将攻来,边防将士未能守住,于是带着全村人开始逃亡。
起初还好,大家都有食物可带,甚至还有鸡鸭鱼肉。
那时我还很高兴,在逃亡途中还能吃到肉,等肉吃完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
之后,我们只能挖土充饥,啃树皮,嚼草根,甚至原本还有一个妹妹……”
二毛子咧嘴一笑,但这样的笑容在朱媺娖眼中却显得格外阴森。
随即,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生出几分怜悯。
二毛子的经历,不正是眼下许多大明灾民正在经历的事吗?
再后来,他们不知走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抬头一看,竟然到了太原府。刚进城时他们受尽冷眼,但至少安全了,偶尔还能填饱肚子,不过日子依旧艰难,直到太子殿下到来。
每次提起太子,二毛子的眼神都会闪烁着光芒。
在他心中,太子是他的救星,也是那一批人的救星。
如今,因饥饿濒临死亡的母亲在太原府不仅有了自己的小块土地,而且官府还提供了足够的银钱,足以支撑到下一次庄稼收获。
对于历经磨难的二毛子来说,这已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等到明年春天,花开时节,麦苗吐绿之时,母亲定会喜极而泣。
一边憧憬未来,二毛子一边喋喋不休地跟朱媺娖讲述着。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声响打破了宁静。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进入反贼的巡逻范围。
反贼大军数十万,巡逻区域自然广阔无比。
当他们毫无察觉地陷入敌人的巡逻范围时,反贼早已召来援军。
转瞬间,三万援军赶到。
这三万大军,几乎人人持有火器,迅速形成合围之势。
那两千名后勤人员几乎毫无准备,便已被彻底围困。
当叛军察觉到他们时,立即发起了射击。
幸运的是,尽管四周地形开阔,但后勤物资堆积如山,可供隐蔽之处不少。
火铳声一响,所有后勤人员立刻寻找遮蔽物。
二毛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拉着朱媺娖躲到两辆马车之间。
幸好,他们的千户经历过战场,经验丰富,这些府兵也接受过基础训练,就是担心遇到伏击。
千户高声喊道:“所有人寻找掩护,反击!”
他们的火铳经过改进,肯定比那些叛军的更好。
二毛子握住朱媺娖的手,看着她惊恐的模样,缓缓说道:“别害怕,没事的,摆好火铳,反击就行。”
朱媺娖身为公主,从未见过这般场面。
然而,当她听见二毛子温柔的话语后,心境竟然平静下来。
于是,朱媺娖拿起火铳,瞄准远处的叛军。
“报告将军,我们在外围发现了一支明军的补给队伍,已将其包围。”
一名探子向张献忠汇报当前状况。
张献忠挥了挥手,显得漫不经心地道:“消灭他们。”
“遵命!”
随着张献忠下达剿灭命令,原本围攻朱媺娖的三万大军开始调整阵型。
即便这支后勤队伍仅有两千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三万人缩小包围圈后,却发现无法继续压缩。
这支补给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其火铳始终未曾停止射击。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经过训练,他们已经熟练掌握最基本的方阵轮换。
只是方阵需要保持静止,如今他们有了遮蔽物,比普通方阵更安全,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这大批物资中,并非只有天雄军的补给,还有他们自己的亡国。
每位把总都有满满一车亡国,这足以供百人使用三至五天。
只要他们表现优异,这两千人或许能在这一周内守住阵地。
二毛子与朱媺娖并肩而立,聆听把总的指令。
\"开火,开火,开火!\"
这句话像是刻在把总嘴里的一块烙印,从未停歇。
身为指挥官,把总得时刻站立,以便随时掌握战场形势,同时还得警惕敌人的动向。
这表明,作为指挥官,他的处境充满风险。但也正因为有了他,每次进攻都能精准打击敌方集结之处。
“把总,您歇会儿,我来代替您指挥。”二毛说道。
“滚远点,别想抢老子的功劳。”话音未落,把总一脚将二毛踹到朱媺娖身旁。
“开火!”尽管声音依旧洪亮,但敌人数量众多,且不断增多。
即使他们的火铳不及明军精良,叛军射击技巧也不如训练有素的己方战士。
然而,这么多火铳齐射,总会有些失控的弹丸,不幸击中某人。
“开……”
突然间,把总的嗓音消失了。
他捂住嘴,连连后退。
一旁的二毛注意到这一情况,急忙上前查看。
“把总,您怎么了?”
二毛搀扶着把总,而朱媺娖也想帮忙。
但两人同时过来,意味着火力减少了一人。
若敌人察觉到火力减弱,很可能发起冲锋。
躲在马车和牛车后的其他士兵,都焦虑地注视着把总。
特别是二毛,他颤抖着移开把总捂嘴的手。
呼……
把总的喉咙已经无法发声,鲜血喷涌而出。
二毛明白,亡国可能击中了他的口腔。
这就是为何起初二毛提出帮忙时,被一脚踢开的缘故。
完全暴露于敌人视野之下,无异于自寻死路。
二毛才十四岁,而把总已二十五岁,这种危险之事怎能交给乳臭未干的小子?
可眼下,似乎不得不交给他了。
把总看着眼前的二毛,想说些什么。
“把总……您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呼呼……
这是他最后的言语,紧接着,把总停止了呼吸。
望着断气的把总,二毛缓缓放下武器,一只脚踏上山丘,上半身彻底暴露在外。
他毫无畏惧,确定敌人方位后,二毛子坚定地说:“发射!”
“向西两步,发射!”
“向东三步,发射!”
二毛子一贯是个乐天派,朱媺娖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肃。
不知不觉间,战斗持续到深夜。
对方三万大军的包围竟未能再推进一步,被这两千人硬生生拖住。
消息迅速传入张献忠耳中。
得知三万精锐未能击败区区两千后勤军时,张献忠勃然大怒:“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三万人都对付不了两千人?我们还怎么跟朱慈烺的一万主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