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晚,月亮出来,快满月了,温柔地像秦若水的脸庞。
秦若水非常喜欢五色的沙砾,因为哥哥说他是她的沙,亘古不变。
红,黄,白的沙粒她常见的,因为她在骆驼城的沙漠仔细观看,轻轻触摸,甚至亲吻。
黑色砂砾,这非常罕见,但在敦煌她见到了。
当她第一次见到它,是那么的激动和不安和不知所措,她轻轻捧了一捧,那质感富于弹性,色泽也不是那么深,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周南怕她贪玩,拉起她的手,她禁不住好奇,又捧了两捧,眼睛盯着下面的七星草。
周南生气了,不都是沙子了,为何偏对黑色感兴趣,平常看不到的缘故?
思考了许多,决定还是带她畅游吧,都双十年华,不能总望梅止渴!
周南带秦若水破开夜的衣裳,在鸣山路上徜徉,任凭丝路的风吹过,感受那短暂的温热,感受那欲罢不能层层密密的摩挲,感受着血脉的涌动。
秦若水期待着周南带她到鸣月广场,因为鸣山路的缠绵不够尽兴!
周南牵动着她的心,迈入鸣月广场,他呼吸有点急促。
第一次正式来广场,当他真正面对时,有点彷徨。
他是周南呀!而秦若水是他的挚爱呀,怎能退缩?
他眉间写着郑重,双手勇敢地两路探索。
洁白的月光照在广场上,白玉般的光泽,他并未停歇,纵使秦若水被这美妙的月色吸引得轻声咏叹,他也未舍弃,追着光,反复触摸过才肯放弃。
“南南哥哥!”
周南并未回答,他带着秦若水从银白的沙山中缓缓穿行而过,眼前一片开阔地。
“这是你喜欢的地方,可以多停会!”
秦若水想起看卧虎藏龙的时候,周南看着半天云唱歌走远的那个桥段。
周南看那开阔地,那线条极具动感,像飞天的霓裳,像地图上的丝绸,他看了很久,紧握住那线条,将目光移向远处,也许太用力了,秦若水提醒他好景还在后面。
七星草很稀疏,周南怕破坏植被,轻轻走过,虽然犹豫,但回头看看秦若水,那勇敢的目光凝固成一句话:前行吧!准备好了。
周南略抬头,他惊讶中带有欢悦。
眼前是芦苇荡。
月牙泉映掩于芦苇中,两岸都是芦苇,芦苇绵延,风来,它们情意绵绵的絮语。
流水在芦苇间流动着,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
“漂亮吗?”
秦若水眼若星辰,然那星辰偶被云霞遮掩。
“好美!我想亲吻它们。”
周南此时不管秦若水的阻拦,亲向那绵绵的存在,他满脸芦花。
“你……”
秦若水生不了一点气,但她怎么可能怪他,他是那么爱她,爱她的一切。
终于到了月牙泉边,周南轻轻抚摸着岸边温柔的沙,那么绵软,无任何忤逆,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如越过山脊的大雁,如到达港口的航船,如暮年归乡的游子。
秦若水才不管他怎么想,他捧起黑色砂砾,不让玩偏玩!
周南的情绪在酝酿。
此时他看着月色下的月牙泉,那样的波光粼粼,那样的浑然天成。
是谁的爱呀!孤单地留下,怎能被遗忘,怎能让它蒸发。
周南还是紧张,秦若水拿出一方新毛巾给他擦汗,然后收回去平铺着。
规矩总是要打破的。
周南将青石投入泉中,先激起水花,接着是涡旋,后是涟漪,然后是水波荡漾的声音。
“南南!”
“嗯!”
那上弦月快圆满了,倒影在满是涟漪的水中,随波晃动,那样依恋不舍,那样的如影随形。
“哥哥,再丢一个!”
秦若水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很美。
“好的,准备好了!”
周南当然也巴不得这样。
第二波月牙泉被激起不小的浪,那月牙晃得更厉害,在水面跳脱,它在撼动鸣沙山那伟岸的存在。
涡旋被层层袭来的浪淹没,那涟漪叠叠推往远方,消失在爱的彼岸。
敦煌的风都是艺术的。
秦若水依偎在周南怀里,她此时已无所求,今晚的跋涉让她精疲力尽。
“哥哥,月牙泉的水是温柔的,你最后丢的那块石头溅到我了,我感觉得到。”
秦若水说的是事实。
“你刚开始不是说凉吗?”
周南想逗逗他的妻子。
“刚入水时有温差的嘛,就凉了一会,几分钟后就没温差了。”
她的感触是深刻的。
“南南,你为什么要亲芦苇……”
秦若水也想逗逗他。
“用情至深,意之使然。”
周南其实从未有如此的冲动,他当时已经做好了被秦若水笑话的准备,但没有,她好像更爱他。
天快亮了,两人才睡去,梦里周南守护着月牙泉,他在沙坡滑沙。秦若水梦到的不一样,她在坐滑翔伞,那伞迎风高飞,飞过鸣沙山,到达了最高点。
“南南,起床了!”
秦若水将毛巾叠好放到旅行箱最底层,那是她此生难忘的记忆,会好好珍藏。
周南看睡衣整齐地放在床边,感激地亲了一口。
“爱你!”
“我好爱你!”
秦若水说“爱”字时,略带鼻音,类似“该”音。
周南很疼惜这样的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帮着整理旅行箱。
“爸爸!”
两人刚手挽手出门,门口停着辆雷克萨斯,秦卫东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戴着墨镜酷酷的。
“一起吃个驴肉黄面,胡羊焖饼吧?”
秦卫东明显是来接小两口的。
“爸,吃完饭你去旅游一圈吧?晚上咱们回家,两个多钟头就能到北凉的。”
周南一直善于从对方的角度想问题。
“你俩不去?”
秦卫东疑惑道。
“昨晚太累了,爸,我们天快亮睡的……”
周南不会隐瞒家人,这是优点也是缺点,秦若水脸一阵热辣。
“好!”
秦卫东干脆利落地摘下眼镜,找了个大点的门面,迅速上了三人餐,中途他偷偷瞥了眼自己的女儿,初为人妇,居然傻乎乎地开心着,这让他老怀甚慰。
“那你俩去逛逛吧,我一个人去旅游了,哈哈哈!”
秦卫东甚至没好好吃饭,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出发了,边走边砸拳,稳了!稳了!
在益旺国际,周南陪着秦若水,买了两套她不太认同价格的服装,因为她从来不穿大牌的衣服,但周南坚持,她便从了。
在金店,周南又买了一对花戒,好像是卡地亚的,一条足金项链,因为订婚戒指是赵彩珍准备的,早就有了,没必要买。
“哥哥,这是铁了心娶我了是吗?”
秦若水调侃道。
“不是沙枣林里定的吗?”
周南偶尔有点较真。
一个吻堵住了他的嘴,是那么热烈,那么执着。
秦卫东坐在后座,玩累了,他半躺着睡意朦胧。
“若若,明天你打扮一下,户口本在吗?”
周南开着秦卫东给他的礼物,在312国道上疾驰,车内几乎无杂音。
“我到家了问一下爸爸。”
秦若水声音很低,怕吵醒秦卫东。
蹭!
“在!”
秦卫东突然坐直了。
“爸,我想把证领了!不知您同意吗?”
周南想这事应该周援朝提的,他以为岳父睡着了。
“必须同意,走,先去骆驼城拿户口本,明天你俩吃完早餐,直接来民政局,我在那等着!”
秦卫东的效率,那是见风就是雨。
天色渐晚,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今天十五,月亮明晚更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