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奉命守在栖梧院外间,因主子爷喜静,不得传唤她不会轻易进去。
见周管家来,她打起精神。
“主子爷在里面没事吧?\"
“没...事。“
春花有些结巴,但武功却很厉害,因此常被安排贴身保护陆时铭。
周管家不放心,朝着窗口望去,种着紫茉莉的瓷盆果然离了原位,黄泥土上留下一个脚印。
果真是大意了!
竟给她找着机会下手。
“赶紧让开!”
周管家慌忙推开春花,满屋子的转了一圈。
还好,锦瑟姑娘不在…
但是,主子爷人呢!
“沐...浴。”
春花轻声说道。
一阵潺潺的流水声趟过,周管家走向了里间的浴房。
浴房外,挂着蓝底碎花的布帘边缝,有缕缕白气漫出。
***
浴房内,锦瑟清冷的目光下,一把短刃对准了陆时铭的咽喉。
早就听闻卫国公府世子武功卓绝,若不是他病重未愈,守卫松散。
锦瑟还真没把握几招之内能够钳制他。
“我问你答,若有一句不实,杀了你。”
陆时铭微微扬起下颚,配合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解到一半的上衣隐约露出一侧胸腹。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草木灰味。
似乎在哪里闻过。
是她!
陆时铭回忆起昨日在床上听到的少女声音,确有几分相似。
他幽然的眼神里染着几分水汽。
“姑娘,昨日是你救了我?”
锦瑟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快,一双黑沉沉的瞳仁带着几分冷意。
不答反问道:“三月前,你在祈福祭台上究竟做了什么?”
语气中有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冷硬。
陆时铭不知为何,心虚虚的跳了一下。
他堂堂大周朝的卫小公爷,竟然被一个女子给威吓住。
陆时铭沉默了几秒,目光平淡如水。
锦瑟:“劝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一日便可下床,这陆时铭的身体素质倒不同于常人。
她原本想趁他昏睡,让答应交易的鬼魂探查一下他的梦境。
可现下,只能当面直接问了。
陆时铭轻扬眉毛,瘦削的脸上波澜不惊。
看着对方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
敢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他,好一个大胆的女子。
“姑娘费心救我,没达到目的前不会杀我。”
锦瑟微微昂起下巴。
“我只问你,三月前你在祭坛上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要害云州军将士。”
“这都是外面人乱传的,你也相信。那日我奉太子之命祈福祭天,乃是我掌管钦天监应做之事。”
陆时铭显得有些无奈,露出一丝苦笑。
而这笑意刺痛了锦瑟连月来紧绷敏感的神经。
他竟还笑得出来,他知不知道那场祭法害死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人。
锦瑟神情变得异常激动:“你敢骗我,我杀了你。”
她眼眶充血,红的吓人,目光死死地盯住陆时铭。
手中紧握的短刀向他的咽喉又逼近了一寸。
陆时铭手腕一个旋转,轻轻将她钳制住。
他觉察自己谈及此事的口吻过于轻松,是锦瑟所不能容忍的。
立即理了理情绪,肃然道:“我没骗你,我真没有害云州军将士,也没有任何理由害他们。”
锦瑟不甘心,若他对害死云州军之事一无所知。
那么,自己救他的意义何在。
就凭他开启了那个邪恶的阵法,害了上万条性命,他本该死。
“我分明看到了你,就在那张祭台上,那根本不是什么祈福仪式,而是可以夺舍活人寿命的献祭阵法。”
“你还敢说你没有害他们,毫不知情?”
陆时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其实那次祭天,他也曾生疑。
祈福为何选紫微垣移位之时,摆放青铜饕餮祭鼎。
甚至,祭天的酒盏里放的根本不是酒,而是血。
可他不敢乱想,话也不能乱说,因为没有实据。
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摸不清底细。
“我没骗你,我自己也差点死于此事。阵法是否有蹊跷,我跟你一样好奇。”
陆时铭眉眼间始终淡淡的,语气里透着让人无法怀疑的真诚。
锦瑟握着半块虎符的手青筋暴起,眼神里仍满是不甘。
他不清楚,那就让他查清楚!
“我不管你有没有参与这件事,现在开始,你想活下去,就要听我的命令。”
这时,手中半块虎符异动,锦瑟脸色微变,低头查看。
陆时铭微微侧身,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救了我,我可以帮你做事。”
“帮我?”锦瑟冷笑一声,“看看你右手的手臂。”
一条青黑的线,如小蛇般从他苍白的手腕向上延伸。
救他,不过是缓兵之计。
“一个月之内,阵法不破,你必死无疑。”
“而我救你的代价,也是你的命自此归我。”
陆时铭心头一颤,祈福祭天是太子点名让他去办的。
难道太子,竟把他也算计进去了…
可若是真的,他也不能违抗上谕。
卫国公府上下近千人的生死,都只是太子一句话的事。
当下务必得先稳住眼前的女子。
再寻找机会查清真相。
至于,她说要自己的命.....只得先应承。
“你放心,我一定查明当日之事,为你也为我自己。”
陆时铭言之凿凿,不由人不信...
然,掩在身后的外袍下一阵异动。
是那日在祭台上拾到的半边虎符发出震颤,似是与某种东西产生了感应。
他抬眸望着冷若冰霜的锦瑟,左侧眼角的细小泪痣格外显眼。
会武功,懂道术,还为云州惨败而来。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