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你不去做的话，又有谁？”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疑问引得莱伊侧目，顺着他的目光，格雷看见了熟睡状态中的海因克尔。
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选项。
“这是不可能的，我承认，海因克尔大人在这次月祝祭的表现很亮眼，但跟你们两个相比，还远远不够。”
“那又如何？就算德不配位，谁又敢说个不字...”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莱伊先是一愣，然后他看向微微低头的格雷。
对方没有说话，可无言的动作却又好似说明了一切。
也对，要是格雷能对海因克尔放下心的话，阿斯特雷亚的家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自己。
“难道说...你不同意吗？为什么...？”
“听好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这种事，我们之后再慢慢细谈，好吗？魔女教在王都留下的魔障石还没清理完，人员的救治，伤亡的统计，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格雷叹了口气，他是觉得对不起莱伊，让莱伊在不适合的年纪担当起了不属于他的责任。
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退一万步来说，在见识到莱伊的能力以后，他更不希望让海因克尔当上阿斯特雷亚家的家主了。
“如果你觉得累的话，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我来帮你...”
“叔，把自己逼的那么狠，你也很累吧，一口气把事情漂漂亮亮地解决不好吗？”
“莱伊，你在逼我吗？”
听出莱伊意义的格雷反问，而莱伊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我也不想这样的...那...听你的吧，叔，日后再聊。”
长呼一口气，不知为何，莱伊此时只想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人能打扰到他的地方。
可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
至少，在现在，背负了众多名号的莱伊哈特.阿斯特雷亚还不能停下脚步。
抬起手，驱动玛娜，释放魔法。
平常如鱼得水般的动作，此刻，光是抬起手就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莱伊，你去哪？”
捕捉到莱伊使用传送魔法的前兆，格雷关切地问道。
“卫兵值班室。”
无力地说完，莱伊头也不回地走进空间裂缝当中。
无力的根源，并非身体上的疲惫，而是来自于心。
阿斯特雷亚家的家主、王国‘青’的候补人、拯救王都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光鲜亮丽名号的背后，他究竟在承担什么？
或许是在抨击海因克尔的过程中动了真情，或许是长年累月积累的压力在一瞬间猛然爆发，或许是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产生了后怕，或许是...又或许是...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莱伊如今的心情。
委屈。
委屈地想哭。
想不到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
王都卫兵值班室的平台，站在那里，可以将王都的全貌尽收眼底。
要使用风魔法进行狙击任务的话，这里再好不过了。
“这就是...最后一个...”
桃红发色的女仆放下法杖，吐了口气。
解除紧张的那一刻，突然流出的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头，少女双腿颤抖，摇摇欲坠。
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在她快要倒下之际搂住她滚烫的身体。
“真棒呢，但～是，你也太勉强自己了。这样的距离，在没有任何辅助仅凭魔法狙击，难道你忘了自己是无~角的存在吗？”
“光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罗兹瓦尔大人真是令人讨厌。”
“我也不是什么事也没做~哦，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
“王都的居民更需要罗兹瓦尔大人保护...”
“但我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保护他们是这场月祝祭的组织方该做的事......”
罗兹瓦尔露出笑容，拉姆握着法杖，默默把身体从罗兹瓦尔的怀里抽出。
“那么，罗兹瓦尔大人为什么...”
“为什么不阻止你~？你是想问这个吗？”
拉姆无声的回应肯定了罗兹瓦尔的疑问，罗兹瓦尔用手指托着拉姆的下颚，并抬起她的秀颜。
“那是因为~我不会阻止你们想做的事，你想杀死魔女教徒，想拯救王都的居民，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阻止，这可是你的意愿啊~”
“任性、恶趣味。”
拉姆从罗兹瓦尔的手中挣脱开来。
将手中的法杖举起，眼神微眯。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要送我这根法杖了。”
“哎呀哎呀哎～呀。你不是很中意这根法杖吗？我可是十分开心哦。”
罗兹瓦尔的那番态度，让拉姆真的很想把这根法杖给折断。
不过，即便是拉姆，抛开意外情况不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要说为什么。
“这是特别制作的法杖。为了做出来可是花费诸多时间经历百般辛苦的～呐。毕竟做出这根法杖，使用了鬼族最优秀存在的角做为材料。”
“我的断角，对吧。”
让拉姆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语，罗兹瓦尔满是愉悦地点了点头。
“真难以想象，你会从村子的一片惨状中，找出并捡走一只折断的角。最关键的是，那个时间点，我和雷姆还没有决定要留下来吧。也就是说...”
从微小的细节发现端倪并借此展开推理，拉姆敏锐的反应让罗兹瓦尔的笑意更盛。
不如说，他之所以会送这根法杖给拉姆，除了增强拉姆的战斗力以外，本身的目的就不纯。
“没错，你想的没错，我从很早开始就关注你和雷姆了，准确来说，是你——被誉为鬼神降临的存在。”
“哪有没有鬼角的鬼神...”
“这样我们就能平等地交流了，拥有鬼角的你，我对你们两个没有一点帮助吧。虽然不是我直接导致，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正因我坐视不管，你的鬼角才会断掉。”
停顿了一会，给拉姆反应和思考的时间。罗兹瓦尔接着问道。
“如何？会恨我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没有再用敬称称呼罗兹瓦尔，拉姆冷冷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拉姆的想法注定会落空。
“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平等的交流。”
“为了这种事......你的目的是什么？”
拉姆的胸脯上下起伏，强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询问罗兹瓦尔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为了我的夙愿，来做交易吧，拉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死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