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灼枫在看清那台电脑模样的瞬间睁大了眼，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对。”
叶逸辰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你家里的？”
夜寻卿抱着这台在现在看来已经太笨重的笔记本坐回了沙发，抿了抿唇：“对。这是我见夜将阑最后一面的时候……他交给我的东西。”
叶灼枫微微一愣。他几乎已经默认了夜将阑是个未在夜寻卿和夜念锦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的已死之人，但他忘记了，十年之前的夜寻卿已经七岁，是开始懂事的年纪了。就算是更小一些的夜念锦，也早已记事。
叶灼枫忽然发现，夜寻卿似乎在有意对夜将阑相关的一切保持缄默。他从张寒竹、夜念锦、叶逸辰甚至江译远的口中不断听到夜将阑的名字，他甚至可以描摹出夜将阑的形象：一个冷静、果决、聪明到不可思议的天才。
他比张寒竹更冷血。亲情绊不住他，他有更坚定的目标，为此似乎可以牺牲一切。他以一人之力铺张开这局大得吓人的棋盘，即使此刻生死不明，一切也依然在按照他的计划运行下去。
而在今天之前，叶灼枫却甚至从未从与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夜寻卿嘴里听过哪怕一次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在你眼里，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夜寻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修长的指尖缓缓抚过这台父亲当年近乎托孤般递给他的电脑，半晌，才很轻地笑了一声：“他是夜家最好的继承人。在那些事情里，不会有人做得比他更好。”
叶灼枫又想问“那作为一个父亲呢”，但身边的叶逸辰好像察觉到他即将问出口的问题，小幅度地按了按他的手心。
叶灼枫便不再说话，叶逸辰说：“讲讲这台电脑吧。”
夜寻卿将它翻开，面容平静得不可思议：“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上个世纪末华夏一个官方情报组织给核心成员发配的电脑，可能一共就发出去了不到二十台。这台电脑是仅有知道一系列密钥的使用者才能打开的，里面是电脑所有者从组织接收到的任务文件。夜将阑在那天离开家之前，将所有密钥都告诉了我。”
夜念锦抬眼看向兄长，声音有些干涩：“所以，你那天就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吗？”
夜寻卿的目光投向妹妹，是一如既往只会在她面前展现的温柔：“当时是有这样的感觉，我记得那天，你也一直往母亲怀里钻，不想让他们走。但是他们还是离开了，后来你还问过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夜念锦的眸光黯淡下来，她低声道：“你说……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是你在这里。”
夜寻卿微微一笑：“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绝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事业’不辞而别。”
“他们……他们说，你会永远离开我，你也不要我……”
叶灼枫皱了皱眉，夜念锦的状态似乎又开始不对劲，是他曾在酒店里见过一次的、犹如被抽空了灵魂般的模样。他心下无端不安起来，叶逸辰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问：“我们回避一下？”
夜寻卿缓缓摇了摇头。他的手抚摸上了夜念锦的发顶，很轻地揉了几下。他靠近夜念锦的耳边，声音温柔无比：“锦锦……哥哥在这里，我还活着。我会一直好好活着，陪你长大。”
夜念锦发抖的指尖一点点向上挪，艰难地抓住了夜寻卿的手。她的眼底空洞，像一个木偶：“……哥哥在这里。”
“对。哥哥一直在。”
夜念锦的眼睛缓缓闭上，一滴泪珠自她脸颊划过。夜寻卿将她抱起，如同捧着一只易碎的蝴蝶：“抱歉，我先带她去房间。”
叶逸辰点点头：“好。如果阿锦今天不舒服，改天再聊也行。”
夜寻卿微微颔首，将夜念锦抱进了房间。叶灼枫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叶逸辰摇了摇头：“具体不清楚。据说当年他们两个来浔津的过程很坎坷，是被一路追杀来的，有很多次都差点丧命。本来随着年龄渐长，忘掉了那些事情，但是可能是因为那场车祸，阿锦再次被激活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刚刚提及夜将阑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可能有点……应激。”
叶灼枫长叹一口气：“真是……可怜的丫头。”
夜寻卿已经安置好了夜念锦，从房间中退出来，小心地关上门：“抱歉，见笑了。”
叶逸辰皱了皱眉：“说的哪里话。她没事吧？”
“没有，睡过去了。”
“那就好。”
夜寻卿稍稍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看向那台笔记本：“如我刚才所说，这台笔记本是某个组织配发的。按你所说，江译远的父亲当年也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我有一份可能不完全的人员名单，我们可以看看。”
他熟稔地输入一串又一串密钥，如同做过无数次那样。叶灼枫的心底却冒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张寒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夜寻卿调开一个文件夹：“夜将阑给每一个文件夹都上了不同的密码，但是他只告诉我其中几个的密码，而且……因为时间太久，我有两个实在记不清了。好在这个成员名单的还记得。夜将阑对里面的文件都很重视，只要输错密码超过三次就会自动焚毁。”
他说着，将屏幕展示给叶灼枫和叶逸辰：“成员名单，可能不完全。”
叶逸辰凑过去看：“连锐，夜沉渊，江时锋，江时业……夜将阑，江建义，秦征明……有三个姓江的，这个江建义应该就是江译远的父亲。”
叶灼枫将这份不到十五人的名单快速从上到下读了一遍，看向夜寻卿：“……没有张寒竹。”
夜寻卿坦然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最初不把你当‘自己人’的原因，Louis。”
叶灼枫了然：“所以你才怀疑这份名单可能不完全。”
夜寻卿的视线投向屏幕，带着与年龄全然不相符的冷静：“张寒竹在行动中的作用太深刻了。没有他，当年的行动夜家只会失败。没有他，在夜将阑失踪后，江、凌两家和夜家不可能维持这长达十年的相对和平，可他却不在这份名单中。这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