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黎脑海里如同放电影般，将天字一号房间内发生的一切进行了播放。
书房里出奇的安静，就连周围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意也没想到应渊真实的身份会是已经亡国的魏国七皇子。
【祖宗，照此来看魏国是被大周灭国的？】
如意的传音让谢九黎回神。
片刻说：“不仅大周。”
【祖宗这话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魏国是被大周和大齐一起吞并瓜分的。”
如意不解：【既然如此，那应渊为何只找大周报仇？】
谢九黎想了想：“我记得黎叔曾经好像说过，大周如今的并州是当年魏国的都城。”
如意瞬间明白：【也就是说大周士兵闯入魏国都城灭了魏国皇室，也就是应渊的家人。若是这样他报仇也没什么错，一个亡国皇子想要报仇复国何其难。】
谢九黎突然想到什么，喊来玉棠：“让云崖来见我。”
“是。”
一盏茶的功夫，云崖就已经来到书房。
“参见公主殿下。”此时的云崖对面前的安阳公主打心里尊崇。
“坐。”
玉棠奉茶退到门口守着。
“不知殿下有何事安排？”
“没什安排，只是打听一件事。”安阳依旧是随意的语气。
云崖应声：“公主请问。”
“魏国是什么时候被大周吞并的？”
云崖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旋即回答：“十八年前。”
安阳眉头微蹙：“又是十八年前？”应渊五岁，记事了。他应该亲眼看到了家国如何覆灭，这才为他的病症埋下祸根。
云崖点头：“凤卿和陆家是在十八年仲夏相继没了，魏国是那一年寒冬腊月年关将至灭国的。”
看向安阳，见其眸色幽深，接着道：“最先是大齐对魏国有了吞并之心，且那几年一直与魏国交战中，魏国的城池相继被大齐占领。
因魏国都城与咱们大周相近，而且先皇在位时与魏国交好，魏国岌岌可危向大周求援，皇上一开始并不想出兵相助，后来不知为何又同意了，且还是亲自出征。”
说到这，云崖下意识的看向安阳，他不清楚公主为何突然提及魏国，但他知晓以面前这位公主的聪慧已经猜到皇上的意图。
安阳凤眸冷冽：“皇上以出兵相助的名义，灭了魏国皇室与大齐瓜分了整个魏国。”
云崖微微低头，事实确实如此。
片刻他说：“魏国求助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且那几人也都是当初助皇上登基的功臣，开始皇上不想出兵，因为刚刚登基那几年朝局不稳，加上才将振国将军府灭门不久，以防先皇留下的老臣背地里推北辰王夺位。
当时的陈国公提议，假意答应相助，而后皇上御驾亲征趁其不备吞并剩余的魏国国土，这样不仅能让新皇有政绩，还能震慑朝中老臣。到那时皇上在百姓中有威望老臣们也不敢贸然行事。”
安阳目光深沉，没有言语。
应渊要找大周皇室报仇不是没有道理，换位思考。
若她是魏国皇室遗孤，不仅要杀了大周皇室，还要夺了大周的天下，而大齐也别想独善其身。
云崖犹豫有些话不知该讲不该讲，少顷他道：“公主，我曾听上任影卫首领说起当年随皇上御驾亲征时，魏国以为大周是来相助的，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整个都城都在迎接大周新皇。
魏国皇帝在宫里设宴亲自接待大周新皇，更是约定击退大齐后，魏国甘愿当大周的附属国，但那晚大周新皇提刀砍了魏国皇帝的头颅，血染了整个魏国皇宫。”
安阳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让云崖先退下。那晚的惨烈不用说她也能想象得到。
云崖起身恭敬离开。
他承认他有私心，想让心中装着百姓和大义的凤家更痛恨皇上的自私自利歹毒无情，这样在推翻姬氏皇族时凤家才不会有犹豫。
但他没撒谎，关于魏国灭国一事他所言皆是事实。
他清晰的记得上任首领那趟随皇上亲征回来后的所有情绪变化。
魏国皇室那晚的惨状，远比轻描淡写的一句血染皇宫要悲戚的多。
皇上带去的亲兵不仅杀光了魏国皇室，还将魏国皇室女眷圈禁在魏国庄重威严的承德殿，整整凌辱了三天三夜。
最终几乎全都不堪折辱自戕而亡。
也是从那之后，上任首领似乎对皇上不再像之前那般敬重和服从，这也是上任首领身死的原因之一。
安阳在书房坐了很久，直到玉棠轻轻叩门。
“主子，应公子和仝伯来了。”
对于刚刚云崖所言她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结合主子的神色以及突然来别院的应公子，她心中似乎有了猜测。
安阳抬眸：“让过来吧。”
“是。”
不一会。
“阿九……”应渊喜笑颜开的飞奔进书房，似是邀功般欢快道：“我把那些倭寇剔骨了，骨头都是我亲手剔的，也是我摆整齐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可整齐了。”他的桃花眼带着期盼。
“奖励。”谢九黎拿出一颗糖。
应渊赶忙接过，打开，放入嘴里：“真甜。”
门口的仝伯朝里面恭敬行了一礼，然后静静的站在外面，眼底除了心疼还有一丝欣慰。
自家殿下只有在九姑娘这里才能忘记那些仇恨，开心的像个孩子。
谢九黎走近，摸了摸他的头：“这几日在客栈可乖？”
应渊一边嚼着糖果一边点头：“乖……可乖了……”
说着他眼底染上一抹紧张，小心翼翼道：“阿九，我错了，我不该生你的气，你很忙不是忘了我。”
谢九黎拉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接着给他把脉。
片刻柔声道：“吃完糖去睡一觉。”他应该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了。
“不要……不要……上次睡一觉起来阿九不见了，我不要睡……”
“乖，这次睡醒我一定在。”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谢九黎凤眸含笑。
应渊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开心道：“阿九没有骗人，在宿州阿九说姬宸之那个癞蛤蟆是兄长，真的是兄长。在京城阿九还说安阳公主是妹妹，也真是的是妹妹。在东州……”
说到这里，应渊突然蹙起眉头，桃花眼里的喜悦之色消失，失落害怕无助顷刻间浮现：“……在东州阿九不要我了……不要了……我要杀大周皇帝，阿九不要我……杀……不杀……杀不杀……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