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背山。
匪寨。
一幢头领居住的木屋内。
魁梧壮实的剔骨金刚——屠南,脸色很是阴沉。
从晁红露自荐去阳谷县取那武县尉的脑袋,如今已经过去三日,但却没丝毫消息传回来。
而山上派下去的探子也查明,阳谷县近日戒严。
屠南得知后,暗道不好,晁红露要么成功带着那武植的人头回来,要么不成功也该独自回来了,不可能耽搁三天这么久,不回山寨与他们会合。
由此推断,晁红露定然已经被擒。
屠南想到这,脸色愈发阴沉了,晁红露现在虽然是他们夜鹞司的丙铜级兵卒,但潜屋上檐的功夫一绝,且此番截粮功成后,其必然能胜任乙银级军官,潜力极大!
可为何在这小小的阳谷县马失前蹄?
大奇——
屠南满腹疑惑,想不明白晁红露为何被擒。
他和骨佛子——虚舟长老,自信让晁红露下山建功,便是认定她会轻而易举功成归来。
这样一来,他们三人也能在龙背山众匪首和喽啰中增加威望,以此在龙背山站稳脚跟。
他们三人上山不算久,要是毫无建树,或多或少会影响明年截取军需粮饷的计划。
可如今……
失策了!
屠南满脸忧愁,焦急问道:
“虚舟大师,晁红露数日未归,想来定然是失手被擒了。
我等如今该当如何?要没有她配置的无色无味迷药,此番计划成功率怕是要被削减三成!
倘若我等因此失职,从而使计划出了岔子,耶律夫人责罚下来,我等和西夏国内的家人岂不人头落地?”
说罢,屠南摊了摊手,脸色青白交加,异常难看。
形如骷髅般干瘦的骨佛子闻言,略显浑浊的双眼并无异色,他盘着手上那串由婴儿腿骨制成的念珠,喧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随后不疾不徐说道:
“暂等时机,不可力闯。”
屠南闻言,瞳孔微缩,而后只能抱拳点头称是。
他们现在以这骨佛子为首,夜鹞司上下等级森严,第一条戒律便是以服从上头命令为首要,违者当斩。
骨佛子让其静待时机,屠南也无可奈何。
如今夜鹞司只剩他们两人在龙背山,潜入山东的丁铁级兵卒现在全安插在东平府。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去强闯一个县城也不现实,便是他们武艺高强,各有绝活手段。
可县衙的衙役带着刀兵长枪、强弓羽箭轮番上前消耗的话,也足能熬死他们。
更别说冲动之下,还有可能暴露身份和计划,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骨佛子略显浑浊的眼中微微有几缕精光闪过,他不停盘着手上那串人骨念珠,心中却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那阳谷县貌似没有自己等人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念及此处,忽地骨佛子福至心灵,暗自觉察到那阳谷县内或许存有他们此行的变数。
霎时间,骨佛子干瘪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股阴戾之气。
他自小遁入空门,参禅五十余载,时不时得窥一丝天机,从而使内心偶有感应,并且次次灵验。
这次心有所感,不得不提防,必须将这丝变数连根铲除才行!
……
……
另一边。
东平府太守程万里自从接到阳谷县朱家庄聚众攻县的叛乱公文后,极是意外。
但他与那京官朱勔并无太多交情,且两人所属的派系在朝堂中也是针锋相对,相互掣肘。
程万里属于变法派,而朱勔却是保守派。
不过程万里却奉行中庸之道,擅长左右逢源,独善其身,所以不完全属于某一派系,只是如今算是变法派的一员罢了。
【备注:此处的派系引申了王安石变法。北宋徽宗时期,朝堂内分作两派,一为变法派系,二为保守派系。两大派系间有利益冲突,所以相互仇视打压。】
【小说并非史实,各位书友也无须太过深究,知道有这个设定就行了。】
所以程万里接到武植派衙役递呈的叛乱公文后,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签上自己太守署名,盖上府衙公印。
而后唤来驿使,八百里加急顶风冒雪送到汴京中书省,交由那些京官老爷处理。
反正自己已经脱手,接下来上面要他怎么做,自己照做便是,没必要揽虱子上身,弄得满身痒。
……
驿使接了红印公文,自是不敢懈怠。
一路星夜策马疾驰,两日后,驿使来到汴京,熟门熟路地将这封公文递呈进了中书省。
而后驿使便回驿站休息,静等批复公文下来,再转头带回东平府,交由程万里手上。
……
中书省内。
任宰相兼中书省同平章事的蔡京看着这封叛乱公文,眉头一皱。
而后,他差人唤来朱勔。
不多时。
朱勔来到蔡京面前,行了一礼问道:“恩相唤下官前来何事?”
蔡京用食指敲了敲茶几上的那份公文。
朱勔会意,拿起来一看,待过目读完,登时瞳孔剧缩,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脸怒容,辩解道:
“荒唐,荒唐,聚众攻打县城!恩相明察,我与那朱家庄并无瓜葛啊!”
他实在没想到,远亲里竟然出了个敢明目张胆攻打县城的叛乱之徒,你哪怕做得隐晦点也行啊。
蔡京表情略显严肃,淡淡道:
“此封乃是叛乱公文,一者,任中书省同平章事兼谏议大夫的宿太尉已经过目签字盖印了,本相想压也压不下来。
二者,此乃叛乱公文,本相也不愿压下,以免被那伙自诩两袖清风的伪君子揪住辫子,从而参我蔡京一本。”
朱勔脸色有些发白,摸了摸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暗道:
“那宿太尉可是变法派的,跟他们这些保守派历来针锋相对,且宿太尉还是江南士绅支持的京官之一,自己给陛下收集奇花异石建造御花园,可着实搜刮了一通江南士绅。
如今被宿太尉揪住自己的辫子,想都不用想,到了后日大朝会,那厮定然会在紫宸殿上,联合其它江南士绅支持的京官,当面参自己一本。”
念及此处,朱勔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蔡京见朱勔神情慌张,知道其定然与那朱家庄有牵扯。
不过他也理解,这种家族式的银袋子,他蔡京也有不少,只是他们蔡家的人没这朱家的人张狂,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攻打县城,做那贼匪恶徒才敢做的叛乱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