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而过,今日就是他们离开这个山林的日子了。
对于昨天要报答那些壮汉的事,曹三婶让钱小鱼先记在心里,等日后有了安定之所,再行补偿。
钱小鱼一想也是,无论是银子还是粮食,再没有比放在她这里更安全的。
心疼孩子们那么小,就要跟着大人逃荒吃苦,不忍心早早喊他们起来,反正他们做了很多干粮,饿了吃一点就成。
倒是曹大壮惦记河里的鱼没有抓完,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央求秦加楼和赵旭,带着他和钱小江一起去捉鱼。
那条小溪的水已经不剩多少了,鱼也被人抓得差不多,只是孩子们舍不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日子。
大热天赶路,辛苦自不必说,还要心惊胆战的防着土匪。
以后的路途只会更加难走,那些难民们,粮食吃光了,想要填饱肚子自是要动一番脑筋。
拦路抢粮可是最快最有效的,难不成他们还能跑去开荒不成。
老一辈的人,听说过逃荒的事,不会像年轻人们那么乐观。
自从逃荒以来,他们能如此全面走到今天,他们自己都会觉得这是做梦。
看看其他村落的人,早就被冲散不知去向,唯有他们村,虽然也有些龃龉,总体来说,大伙还是很团结。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全的到达目的地。
曹大壮这几日和村里的小孩子们,捞了不少鱼,曹三婶看着这些鱼发愁。
前几天抓得鱼,已经被晒成鱼干,昨晚和今天抓得鱼可怎么办,让她扔了,她可舍不得,用盐腌起来,盐罐子快要见底了。
“不如咋那么把这些鱼,炸成鱼干,孩子们饿了拿一块就吃。”钱小鱼提议道。
话刚说完,就被曹三婶无情的拒绝,“哪有那么多的油让咱们霍霍。”
油和盐都快见底,她可舍不得这么糟践。
哎!怎么能是糟践呢!不都是吃到肚里了么。
钱小鱼也懂,她们走一步看三步的谨慎。
还是资源匮乏导致的,等下一个城镇,他们一定要去大采购。
每家每户,天一亮就去溪边打水,那架势恨不得能把整个溪里的水都带走。
尤其是那几户,昨儿被村长禁止以后用钱小鱼寻到的水。
他们真是使尽浑身解数,多多装水,实在没地方装时,他们把一家人都叫上。
不管大人孩子,都让他们趴溪边喝水,每个人肚子喝得溜圆,实在喝不下去,才不甘心的作罢。
其中一人家里的孩子问:“阿\\爷,难不成我们没水喝,村长爷爷会看着咱们渴死?”
他爷爷瞪了他一眼,“你当姓赵的是面人?”
那家伙年轻的时候就不是好惹的,现在做了村长,更是威风,哪里管他们有没有水喝!
孩子们心里想得是,村长爷爷看起来哪有那么可怕,他看起来可比自己爷爷温和多了。
村长可不知有人在背后蛐蛐他,此时他正通知大伙拾掇东西赶紧启程。
早一步到运城,他能早一点安心。
原本村长之位是可以给他儿子继承,经过这次逃荒,他决定到了运城就卸下村长这一职。
压力太大了,不光要尽量保证大伙的安全,还要管他们吃喝住行,老妈子都没他管得多。
“狗蛋家的,怎么还不拾掇东西?”村长见狗蛋他们家居然搬着行李往山洞去。
那架势,像是要常住,不打算离开似的!
狗蛋她奶听见村长的说话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往后又不用看他脸色行事,自然不会再巴结他。
一脸傲气昂着头,道:“我们咋滴,可碍不着不相干人的事。”
“我们又不是那耗子!”
村长一听这是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村长被气得胸口疼,指着狗蛋爷道:“她是失心疯不成?”
狗蛋爷到底没好意思跟村长说啥不中听的,“村长,咱们决定留在山洞不走了。”
这人脑子莫不是让曹老三家的驴给踢了?
怎么突然之间坏掉了,没听旭哥儿小两口分析嘛?
“这里以后可不安全呢!”村长还是打算劝一劝,毕竟一个村子住着,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跳火坑。
狗蛋奶不耐烦,冷着脸吼道:“咋滴,你是咱们家当家人不成?咱们干啥还要你点头?”
村长看着狗蛋爷,他居然没有出声呵斥自家老太婆,显然是赞同她说得话,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合着狗蛋那脾气,就是继承这俩人。
“成吧!我虽是村长,可也管不到人家的事。”村长甩着袖子走了,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村里有人听说狗蛋家的人要留下来,也不禁动了心思。
说实话,哪里有人想没苦硬吃,谁不想大热天,躺在凉床上纳凉。
这些人家里,好歹有几个脑子清醒的,坚决不同意留下来。
舍不得和家人分开,也就熄了留下来的心思。
狗蛋一家见村长不再管他们留下来还是跟着走,今天把村长给怼了,心里很是舒坦。
这不,尝到点甜头,又开始作妖了,她带着儿子和儿媳,气势汹汹地跑到小溪边,拿着树条子就往溪里正在摸鱼的曹大壮等人抽去。
口中骂骂咧咧地道:“小兔崽子,咋没被水给淹死?”
“老娘家的溪水里的鱼,也是你们能偷得?”几人被她弄的莫名其妙。
曹大壮人小,又是个直性子,当即回嘴道:“这是小鱼姐姐寻得溪水,咋成你们家的了?”
狗蛋奶,双手掐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小兔崽子,你莫不是喝了黄汤,这是我老婆子家的地盘。”
想想以后有那么多得水源,还有一个大大的山洞,他们一家人美美的在这里生活,等以后天下太平,他们再出去,岂不是美哉。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完全没想过,有一天水干了该如何?或者山林里的野兽们,见这里的人都走光了,杀过来该如何?
简直就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如此瞻前不顾后,以后有得他们的苦日子过。
“嘿!山洞是白狼带着咱们寻来得,溪水是小鱼姐姐发现的,怎么就成你狗蛋家的呢?”曹大壮反驳狗蛋奶,老家伙太不讲道理。
别说曹大壮等人觉得狗蛋奶不讲道理,就连她的儿子和儿媳,也觉得臊的慌。
若不是害怕狗蛋奶打骂他们,二人早掉头跑了。
就这样狗蛋奶也不满意,骂道:“懒货,你嘴巴被缝起来,没见着老娘被人欺负?”
“老天爷啊!睁开眼看看吧,我咋养个没用的儿子,老娘被欺负也不敢放个屁啊!”
赵旭觉得她们可能向钱小鱼说得,脑残了,对着曹大壮和钱小江道:“咱们回去吧!待会得上路了!”
狗蛋奶不干,见几个后生从河里爬上来,拦住人就要抢他们手里的鱼。
都是年轻力壮的,哪里能扑到他们,随便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
可把老太婆气个半死,她都多久没碰过肉腥味,她儿子是个没用的棒槌,连鱼都不敢去水里逮。
自个老头子,可舍不得让他去水里摸鱼,万一淹死了,岂不是要守寡了。
赵旭三人原本不想理睬他们,却不想狗蛋奶不讲武德,嚷嚷着有人非礼,就要扒她自个衣服。
一个未及冠,那两个还是毛头小子,哪里见识过这些龌龊,当即被这个操作吓得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才好。
老太婆看他们的样子,心里乐开花,这帮小子还嫩着呢,老娘还整治不了他们。
狗蛋爹见自家老娘,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就要扒衣服,黑脸都被羞得通红。
钱小江和曹大壮躲在赵旭身后,他冷着脸却说不出一句话。
好歹上下活了两辈子,却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操作。
一时间他也被吓得呆立当场,尽管在军营被那些汉子们用荤段子教导过,可到底没见过猪跑,不知还如何应对。
想到这个老太婆,想到他们刚抓得鱼,提起茅草串起来的鱼看了看,数量虽然不少,可个头太小。
拎起鱼直接丢老太婆胳膊上,砸得她哎呀一声,倒是不见她生气,喜滋滋把一串鱼搂抱在怀里。
指着钱小江和曹大壮手里提着的鱼,“那也是咱们的!”
可怜两个娃子,害怕她再次脱衣服,赶紧把鱼丢她面前,吓得哇哇大叫冲出去,转眼间人就跑得没影。
老太婆只管喜滋滋捡鱼,才不管他们是走还是留,这些鱼都是她的了,她今天也可以喝鱼汤。
只要想到以后都不用逃荒,睡着都能笑醒。
当赵旭带着钱小江和曹大壮回去时,大伙的东西已经拾掇好了,他们大部分的家伙什和粮食都放在林子边缘,也没啥太多的东西。
曹三婶早就在张望几个孩子,见他们回来,赶紧招手让他们到队伍里去。
依然是曹老六他们抬着曹三叔,曹大壮牵着骡子,赵旭牵着马。
“今儿怎么连个鱼苗都没抓到?”按照她对自家儿子的了解,这小子,没有达到自己目的,肯定闹着不肯回来。
莫不是被赵旭教训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呸呸呸,双手合十,跟菩萨告罪,她胡说八道不当真。
几人听她问起鱼的事,就想到老太婆那没羞没臊的骚操作。
钱大壮张嘴就要把实情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算了几条鱼,以后有机会再抓。
曹三婶稀奇坏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怂样,想喊他过去问问,就听曹三叔哎呦一声。
她儿子的事,就这么被抛之脑后。
站在曹三婶边上牵着几个孩子的钱小鱼,也觉得这事有蹊跷。
但见三人的嘴跟个蚌壳一样闭得紧紧地,识趣得没再问。
想来有赵旭跟着,也出不了大事。
三人回来不久,狗蛋那一家三口,也从溪边那个方向回来。
他们三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串鱼,狗蛋奶趾高气昂的走在前头。
仿佛那鱼是金子做的鱼,还特意在花井村之人面前得意地走上一圈。
有人忍不住,问道:“狗蛋家的,你们咋还没动身,眼看就要出发。”
钱小鱼闻言好奇地看过去,见他们手里提着的鱼,眉头不由皱了皱。
他们家一向很懒,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是,不久前狗蛋奶还和村长说话来着,刚去了溪边没有小半个时辰。
竟然就抓了这么多鱼,反而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去捞鱼的人空手而归。
钱小鱼疑惑的看向三人,只见曹大壮愤愤的盯着狗蛋奶,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又朝钱小江看去,只见他看着那些鱼,露出可惜的神色。
只有赵旭,目视前方,一眼都不看狗蛋奶,仿佛他们是瘟疫。
这件事除了钱小鱼,谁也没有看出不同来。
秦加楼连守几天的夜,今儿一早就被村长叫了回来,没道理老是让人孩子在这守夜。
他好奇地问:“旭哥,鱼莫不是都被,那一家子的人给抓去了?”
赵旭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就觉尴尬,看着狗蛋奶那得意的样,果真是应了那句,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曹大壮见秦加楼问,抢过话题道:“楼哥,那老太婆抢了咱们的鱼。”
钱小鱼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呢,这不就把曹大壮的这句话给听了去。
“啊?他们敢抢鱼?旭哥怎么不揍他。”
秦加楼从小就被教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还之。
在他看来,被人抢他们的东西,就得抢回来,还得让他们呢以后不敢再犯到他们头上。
曹大壮梗着脖子道:“你别说旭哥,那个老太婆,她不要脸。”
他吼的声音太大,附近的人都被他给吸引了过来,齐齐转头看向他。
曹三婶以为自家儿子,又发癫,瞪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把骡子牵好了,骡子跑了,我让你好看。”
钱小鱼和赵旭都好奇的要听他的下文,秦加楼主动接手,“骡子我来牵,你给我说说,她咋不要脸了。”
偷偷看了她娘一眼,见他娘正在把东西挂到大牲口的身上,没有注意他。
指着还在得瑟的狗蛋奶道:“那鱼是咱们早上起早去抓得,那娘仨骂咱们,搅混他们的水,不让咋那么抓鱼。”
秦加楼听得目瞪口呆,“那水怎么成他们家的了?不是小鱼姐发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