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岁安风风火火地赶回穆府后,甚至都来不及喘口气儿,就直直地冲向那片莲花池。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她一头扎进池水之中,整个人没入水下,刹那间便不见踪影。
仅余下湖面上荡起的一圈圈涟漪。
“岁岁啊!这湖水不比咱们山寨的流动河水……不能在里面久待!”
“我这就去找大夫来……”
“哗啦——”
乔棠焦急的呼喊声未落,只见穆岁安突然从水下冒出了头。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的嘴里竟然还叼着一条金红色的小锦鲤!
“呸!”穆岁安头一甩,将口中的锦鲤狠狠地吐了出去。
那条可怜的小锦鲤被吓得不轻,在水中慌乱地翻个身子,眨眼间便游得无影无踪了。
“这算是什么破湖水嘛!简直就是一潭死水!下面除了荷花就是锦鲤!”
穆岁安一边气鼓鼓地抱怨着,一边手脚并用,迅速跃出水面。
由于动作太过匆忙,她落地时显得有些踉踉跄跄,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后院掠去。
此时此刻,穆岁安浑身湿透,绛紫色的衣裙紧贴身上,所经之地留下一摊摊水迹。
远远望去,那背影活脱脱就像一个刚刚上岸的水鬼,既可怜又可笑。
“岁岁,你不能乱用内力啊!小心气血倒流,走火入魔!”
乔棠一边在后面猛追,一边心急如焚地提醒着穆岁安。
待她匆匆追至后院,只见穆岁安正站在井沿,提起一大桶冷水,猛地从头顶浇下来。
“岁岁!”
伴随着一声惊呼,乔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穆岁安面前。
“快!把这个吃下去!这是咱们离开寨子时,我爹准备的,说可以解一些常见之毒!”
说话间,乔棠将刚回房取来的一粒红色药丸,塞入穆岁安的口中。
穆岁安毫不犹豫地咽入腹中,拖着湿漉漉的身子,颓然地跌坐在石凳上。
她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甚至连脖颈上亦是一片通红,整个人宛如一只煮熟的螃蟹。
“怎么样?”乔棠急声问道。
“好了一点点……可还是难受,浑身上下就像有蚂蚁在爬,没力气……”穆岁安低声回应。
无需多想,肯定是那名粉衣丫鬟暗中动的手脚。
那人撞过来之时,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二人的手似乎有过接触。
大意了!她从没见识过这些,竟不知还有不入口的春药!
“不行啊!棠棠……我好难受……这药性太强,你帮我准备几桶冷水……”
穆岁安话说一半,只见院门口突然出现两名姑娘,二人身着绿衣,手中还提着药箱。
“你们是谁!”乔棠蹙眉询问。
“我等是宫中医女,特奉晋王殿下之命前来,府医暂在门外。”其中一名女子恭敬回答。
“岁岁,是晋王爷的人!”乔棠转头看向穆岁安,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她正想出去找大夫,但留下岁岁一人在府中,她又实在不放心。
晋王曾提过,晋王府的府医,实则是宫中太医,医术自然比外面大夫好!
穆岁安难受至极,只觉自己的内力已无法压制药性,便不再磨蹭。
须臾之后,她换上干净衣裳,紧紧裹在寝被里,任由府医把脉。
乔棠立于榻前,眼都不眨一下,直直盯着穆岁安,不时又看向府医。
须臾,府医收回手,立即取出一个白瓷瓶,自内倒出一粒药丸,让穆岁安暂时服下。
“临安郡王妃,您所中之药为药性极强的春风散,只需碰到皮肤,便会慢慢渗入。”
“依老夫拙见,还是尽快请临安郡王归来……方可彻底解除药性,您也会少受些罪。”
“适才您以内力强行压制药性,不仅有损贵体,还会伤及筋脉。”
府医秉承医者仁心,方如实告知。
“大夫,您给我扎两针吧……”穆岁安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那个混账以母为重,关键时刻又岂会在意她的死活!
扎上两针,若是还不行,就去外面寻个干净的小倌,反正不要郡王爷!
“是……两位医女医术尚可,老夫将施针法子告知,由她们施针。”
“此外,女子不宜浸浴冰水,施针后您仍有不适之处,可再服用汤药。”
府医在宫中浸染多年,自然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万万不可多言。
片刻之后,仅着一袭肚兜与亵裤的穆岁安,躺在榻上,手臂与胸前扎入数十根银针。
她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面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乔棠坐于榻边,强忍着泪意,轻轻地为她擦拭汗水,心中阵阵刺痛。
待岁岁好了之后,她们定要将那害人的凶手凌迟,骨肉全部喂野狗!
反正不是王某人就是韩某人……
与此同时,距离穆府不远处的一道暗巷中,府医正在向姜奕承禀报着穆岁安的情况。
“殿下,穆姑娘服下解毒丹,又施针驱散药性,之后再服用两碗汤药,不会有大碍……”
禀报完毕,府医躬身行礼,继而亲自前去府中熬药。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闪身而至,压低声音道:“殿下!昭阳长公主恐是遭遇不测,刘太医与周太医皆在,太后亦刚刚抵达。”
“……”姜奕承冷哼一声,“本王就说蔺聿珩为何连妻子都不顾,原来是姑母要死了啊!”
暗卫:“……”
“殿下,方才乔姑娘告知临安郡王府的丫鬟,穆姑娘安好,且近日不许她们再登门。”
自家殿下藏身于此,一是顾及穆姑娘的清誉,二则是为避免与临安郡王府之人碰面。
“既然如此,便让本王的表哥全心为姑母侍疾吧,这媳妇不要也罢!”
丢下这句话,姜奕承便钻入一辆陈旧且普通的马车内。
他也是个混账东西!前脚才与卫芙盈见过面,此刻却在这大献殷勤!
也难怪小石榴对他不屑一顾,偏偏看上那个迂腐的老夫子……
此时此刻,昭阳长公主府内,因太后的亲临,氛围异常凝重。
“启禀太后,长公主醉酒伤身,再加上心气郁结,才会吐血晕厥。”刘太医低声道。
其实,无非是烈酒喝多了,只是他万万不敢直言不讳。
闻言,端坐于榻边的太后,凝视着尚未苏醒的女儿,心疼之余,更觉怒气难以抑制。
一把年纪之人,竟然还不如年轻时候明理,如此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上不顾年迈的老母亲,下不念孝顺的亲生儿子!真乃混账也!
“宴安,穆岁安为何未与你同来?”太后突然开口。
蔺聿珩急忙解释:“皇祖母,她忽觉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府,绝非有意不来探望母亲。”
太后瞧见他的神情,自然知晓他是担心自己怪罪穆岁安。
这婆媳二人积怨颇深,然而那孩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即便是为穆风与飞云寨考虑,在婆母吐血晕厥之际,穆岁安也断然不会连面都不露。
“宴安啊……你究竟有几分了解自己的妻子?”太后缓声问道。
“若哀家未看走眼,穆岁安应是真的身体不适……你母亲已无碍,去留你自行决定。”
这个女儿已为情所困一生,她不希望自己的孙儿,再被感情所折磨。
蔺聿珩闻言,蓦地想起穆岁安那比素日温热几分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