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神色如常,继续低头动起了笔,“好啊,去吧。”
虞念倒是微微愣怔片刻,继续道:“做什么都可以?”
封迟轻轻“嗯”了声,“只要不是覆灭了我定国公府,多大的祸事我都帮你抗。”
虞念沉默,心想此事虽是动摇不了定国公府的根基,只是这百年清誉......
封迟见她竟是沉默下来,当即放下手中的笔,视线望向虞念衣裳上的血迹,挑眉道:“你莫不是将我父亲杀了?”
虞念有些无奈,心道他竟还有心思与自己玩笑,当即如实说道:“素锦砍下了封望的头颅,提着去告官了。”
“是我放走的她。”
封望:“素锦?”
虞念解释道:“就是今日伤得最重的那个女子。”
封迟了然,“若无旁人协助,就凭她自己恐怕出不了府,你便是放走她也是无用。”
虞念抿唇不言。
她心中笃定,浮玉定会去而复返,将素锦带出府去。
她刚刚既是允了素锦,那浮玉便会帮她到底。
封迟见虞念的神色,心中也是猜到了几分,“如此,的确有些棘手了。”
他这话说得迟疑,虞念更是从未听过他这般拿不准的语气,当即抬头道:“此事是不是会连累公子。”
封迟“嗯”了一声,见她紧绷的小脸,又倏地笑了起来,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怕什么,那封望还是我亲手杀的,我本就在局内,又谈何牵连。”
虞念倒并非害怕,而是第一次做这种让自己身边人替自己挡剑背锅之事,心中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她皱了皱眉,有些抗拒地将封迟向外推了推,“我身上的衣裳脏了,公子还是莫要贴着我了。”
封迟闻言却是抱得更紧,“先前还怕连累我,怎得现在连让我抱一下都不行,阿念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说罢,竟是将她打横抱起,朝东边假山而去,“封望的血太脏了,正好今日月色尚好,我们一起去洗洗。”
虞念顿时想起假山后的那眼温泉,已是瞬间红了脸。她挣扎无果,只能将脸埋入他的怀中,闭着嘴不说话了。
封迟轻轻笑了起来,将她轻轻放于泉水边,抬手为她脱下了浸满鲜血的外衫。
“我自己来!”
虞念将自己的里衣从封迟的手中扯出,转而背过身子,自己慢慢解起了系带。
封迟见她害羞,倒也不强求,当即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步步踏入泉中。
水花溅起,波纹渐渐荡漾开来,泉水击打在壁垒处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虞念手指一顿,倒也不再磨蹭,当即利落地将自己的衣裳脱下,跳入水中。
她慢慢走到封迟的身旁,开始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如今虽将衣裳脱了下来,她却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血腥味,怎么也洗不掉。
封迟向后靠在壁上,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轻轻笑了起来。
虞念有些不解,转头望向他道:“公子在笑什么?”
封迟却是问道:“你怎得不叫我玄知了,公子这个称呼冷冰冰的,我不喜欢。”
这眼温暖的泉水好似将他素日的清冷淡漠尽数洗涤,如今只剩下有些孩子气的粘人。
虞念有些好笑地望着他,却是早已习惯了他的两副面孔,轻声唤道:“玄知。”
“嗯。”他一把将人捞入怀中,将下巴搭在她的发顶之上,轻轻摩挲着。
像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心爱之物,再也不愿离手。
虞念轻叹一声,就这样倚靠在他的怀中不动弹了,“明日府内恐怕难以安宁了。”
封迟又蹭了蹭她的发丝,“不怕,有我在呢。”
“你这段时日莫要再想太多,早些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事。”
虞念听话的点了点头,在这温暖泉水的包裹浸泡下,竟是慢慢生了睡意。
她靠在封迟的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
天光大亮,待虞念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俨然已是躺在了床上。
身旁不见封迟的身影,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门外的人听到声音,这才推门而入。
盈月手中拿着为虞念准备好的衣裳,眼睛有些发红,似是不久前刚刚哭过。她垂下了头,服侍着虞念起身。
虞念望着她这般模样,有些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盈月忙摇了摇头,片刻后却是小心翼翼道:“浮玉人很好,虽性子沉闷不爱说话,但盈月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想要跟在小姐的身边。”
为了小姐,浮玉甚至能努力调动她僵硬脸上的表情,朝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虽然那笑容真的很丑......
“又有一个人来保护小姐,盈月心中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今日晨起遇到了青澜,他却说小姐有了浮玉后,定是不会再喜爱盈月了......”
她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注视着虞念,想要求证,“小姐,你日后当真会厌弃盈月吗?”
虞念无奈,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当然不会,你与我自小一同长大,虽是分别了数年,却依旧是我最信任的人!”
盈月嘿嘿笑了起来,似是早已料到虞念会如此说,“盈月也这般跟青澜说了,可是他却扮鬼脸嘲笑我,我生气便去追他......”
虞念挑眉,“后来呢?”
盈月瘪了瘪嘴,“后来我被石阶绊倒在地,青澜竟也没有扶我,笑得前仰后合嘲笑了我一番,竟是转头走了!”
她将衣袖挽起,只见那小臂处确是擦破点皮,微微渗着血丝。
虞念心中暗暗咒骂着青澜,心道下次比试时定要让那小子好看。
她自身后的柜子中取出药来,为盈月轻轻涂抹在上,声音中却也掩不住笑意,“所以你是因被他嘲笑摔了一跤才哭成这样?”
盈月闷闷点头,咬牙切齿道:“小姐竟也笑我!”
在虞念的嬉笑声中,屋门却被人轻轻叩响:“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堂一趟。”
虞念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心道今日该面对的总归是来了。她应了声,为盈月抹完药后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便推门而出。
门外,张氏身旁的大丫鬟站在不远处,浮玉守在她的斜前方,有些警惕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