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创办公司的时候，顾沉西拒绝了顾氏集团的资金支持，转而选择融资，他和投资人签订了一份长达五年的业绩对赌协议。
今年是第四年。
如果公司没能在明年底之前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那么深空矩阵的绝大部分股权都要转让给投资人。
而眼前即将到来的双十一购物节，就是最重要的一次考验。
由裴砚舟创办的光启直播，在几次大型购物节的GmV都只差一点就要反超。
深空矩阵全公司上下都绷紧了一根弦，来应对不到一个月的大考。
上周的公司高层会议上，霍灏文提出邀请林浅作为嘉宾，参与苏语柔双十一期间的直播。
这个提案几乎得到了全票通过，除了拥有一票否决权的总裁顾沉西。
提案自然是作废了。
但霍灏文不死心，私底下联系了好几次林浅和她的经纪人，得到的答复都是“考虑一下。”
顾沉西人还没上飞机，就接到了苏语柔的电话，她特地提到了钱龙的名字。
说这个人到公司来了好几次，想知道这次的选品会能否让他的公司参与。
“以后这种无聊的事不用打给我。”
顾沉西一脸不悦地挂了电话，继续排队等待安检。
因为选错名字，拿着这趟航班最后一张头等舱机票的周衡，正在贵宾候机厅里如坐针毡。
“这就是你说能翻红的角色？”
台词一共没几页纸，林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虽然是个短剧，虽然演的是女主神经质的妈妈，但架不住他们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陆远征递上合同，“看看，七位数，几乎和得姿的代言费一样高了，而且还就拍12天。”
“目前手上还有其他更好的本吗？”
陆远征挠头，“我很想有。”
林浅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见林浅这么痛快，财迷的陆远征反倒犹豫起来，“……毕竟是个反派，会不会被就此定型了？”
“那说明我这些年白干了。”
告别思思收拾东西进组，这次小丫头意外没有哭得太狠，但是藏在李阿姨身后委屈瘪嘴的样子还是让林浅觉得心酸。
到了拍摄地点，正在妆造，这次短剧的制片人就找上了门。
“不说暂时不考虑这类的演出方向嘛，看看，我还是把人请来了。”
那个声音像鞭炮的女制片亲昵地揽上林浅的肩膀，“上次觉得钱少直接说行了，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搞得大家都麻烦。”
这点片酬还不及林浅息影前的十分之一，但已经是短剧行业里的天花板。
她能想象到等剧播出以后一定会有嘲讽的人，说什么戛纳影后也来演短剧，我那点儿童年滤镜都掉完了。
那咋了，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时候买酒不要钱吗？
林浅露出笑容，“感谢你的青睐，下次有这么高的片酬记得还找我。”
等到剧正式开拍了，林浅才知道为什么这次能多出几十万的片酬报价。
原来全是精神损失费。
搭戏的女演员是短剧行业里大热的新人，上部剧里出演了个性跋扈的大小姐，凭借着一点天赋以及和角色十分贴合的个人形象，狠狠收割了一波付费订阅。
这部剧的角色和上一部的反差很大，她成了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女儿，林浅负责辣手摧花。
剧情出演到高潮阶段，女儿受够了妈妈的精神控制，用力挣脱妈妈的怀抱，并且将她的精神病妈妈推下了泳池。
这是林浅掉进泳池的第14次，再来两次估计所有备用的戏服都能给全部湿完。
“抱歉啊林浅老师，我感觉自己的情绪发挥得不是很到位，导演，我们再来一次吧。”
女主对着导演一顿撒娇卖萌，导演大手一挥，“行吧行吧，你们抓点紧啊。”
制片凑到监视器跟前和导演耳语，“这个影后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务必要物尽其用。”
导演两只短胖手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毛掀翻在天灵盖，“可咱这剧一共也就拍12天，赶得很。”
“你别管，这个女主演家里背景硬得很，不像是林浅这种即将被抛弃的下堂妇。”
“行吧行吧，尽快吧。”导演抱胸往椅背上一靠，连监视器都不看了开始刷手机。
想着再来两次就算完了，结果这次更狠，林浅的头被按进水里，半分也动弹不了。
她伸手跟上面的人求救，但是根本没人看她，也不可能有人喊卡。
氧气都快耗尽女主演才撒了手，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抱歉林浅老师，我正在找感觉，要不我们再来一条？”
林浅被冷水呛得脸色惨白，“你跟我有仇吗？”
“哎呀被看出来了？忘了跟你说，我跟kevin是好朋友啊。”
娱乐果然是个圈，这是替那个油面包报仇来了。
林浅爬上岸，径直走到导演跟前，“一条拍了15次，剪辑一下肯定有能用的，为了不拖进度，我们直接下一条？”
导演瞅她一眼，冲旁边一样在刷手机的制片人努努嘴，拉长了语调，“不行啊，有人过不了我也没办法。”
女制片把聒噪的短视频声音开得更大了，完全没有理会林浅的打算。
女主演娇滴滴地走过来，“林浅老师，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吧，你看这一屋子都在这里等着呢。”
这两句话说的，怪不得能跟kevin那种人尿到一个壶里去。
林浅没打算掩饰自己的不满，“要不是你一个推人下水的动作能连拍15条不过，我们早就收工放饭了。”
“你！？”女主演一秒内转了800个心眼子，最后扑倒在女制片怀里泪眼汪汪，“就算是戛纳影后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女制片悠悠开口，“林浅，我知道你资历深，但是合同可是签了的，我也是真金白金给出去了，老演员就拍戏耍大牌，这有点不应该了吧？”
“我知道我一个新人没办法跟您这种老艺术家比，虽然我们这是个短剧，但我也是想拍好每个场景的，这又什么错呢？”
女主演在一旁帮腔。
林浅心想，把说这两句话的演技用到戏里，这部指定还能爆。
陆远征今天忙着去和得姿敲定合同没来现场，助理又是个内向文静的小姑娘，平时跟自己都说不上几句话。
林浅抱着湿漉漉的衣服环视现场一周，所有人不是充耳不闻就是在等着看好戏。
孤立无援。
正想着该怎么把今天这场戏给结了，一旁装瞎的导演一个鲤鱼打挺，失败，再接一个才站起身来。
“顾、顾总？您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