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城头的战旗仍在风中猎猎作响,但夜莺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让整个太平军阵营陷入了紧张与混乱之中。
在池州中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幼主洪天贵福满面愁云,望着在场的众位将领,忧虑地说道:“夜莺传来消息,汪海洋和李世贤竟已离开建昌,不知所踪。这可如何是好?”
干王洪仁玕轻捋长须,试图安抚幼主的情绪:“幼主不必忧虑,或许是我军行动过快,他们尚未得到消息。不如先派夜莺去查探一番。”
堵王黄文金猛地一拍案几,起身道:“可恶!我本打算与他们会合后一同攻打南昌,如今计划全乱了。难道要我们孤军深入?” 辅王杨辅清沉声说道:“黄兄不必着急,先听军师的计策。萧军师,你有何高见?”
萧有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缓缓说道:“杨将军说得对。我军行动迅速,但也要确保后勤无忧。另外,我判断李世贤和汪海洋两位王爷应该是遭遇到了清军的攻击,不得已离开。只是他们这样离开,我军再去建昌无异于飞蛾扑火。”
干王洪仁玕问道:“依萧军师看,我军下一步将如何打算?” 萧有和沉思片刻后道:“夜莺传来消息,扶王陈德才在沿江发动牵制作战,我部应当更改与李汪合流的计划。一方面要夜莺尽量找到李汪两王,晓以大义,督促他们向我们靠拢;另一方面筹集钱粮,做好继续向甘陕转进的准备。”
幼西王洪天贵福微微点头:“嗯,有和所言甚是。只是不知清军的动向如何,若他们提前得知,我军岂不陷入重围?”
这时洪天娇看完手中夜莺传来的情报,道:“幼主,我已命人打探清军消息。据最新情报,左宗棠正调兵遣将,意图围堵我军。不过,他的兵力分散,我军尚有机会突破。”
堵王黄文金摩拳擦掌:“好!只要有机会,我等便杀出一条血路!诸位兄弟,准备出发!” 辅王杨辅清拉住黄文金:“黄兄且慢,先安排好粮草和辎重。行军打仗,粮草先行,不可有误。”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传来骚动,赖汉英裹挟着血腥气闯进来:“清军前锋已抵池州东郊!”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震得帅案上的令箭簌簌作响。
幼西王洪天贵福站起身来:“好,就依各位爱卿所言。全军即刻准备,按计划向江西进发。希望汪海洋和李世贤能及时出现,与我们会合。”
而在三百里外的武昌江面,陈德才正指挥船队逆流而上。这位扶王的胡须已结满霜花,却仍在甲板上踱步如虎:“湖州突围的弟兄们还在长江上漂着!”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麾下诸将,“就算拼掉这条老命,也要给幼天王杀出条血路!” 船队突然转向,船头直指清军水师薄弱处,炮火映红了半江秋水。
建昌空城的消息传到湘军营帐时,左宗棠正在批阅沈葆桢的加急文书。“汪海洋部经抚州向瑞金移动?” 他猛地站起,舆图上的红线突然连成了一张网。“大帅,黄矮子的诈降计!” 席宝田指着情报上的 “抚州” 二字,“他们根本没想接应幼逆,而是要与李世贤合流!”
赣南山道上,汪海洋的部队正顶着暴雨急行军。黄矮子骑在马上咳嗽不止,却仍在向主将献计:“湘军必以为我等会走梅岭古道,我们偏要翻越武夷山!” 他的破锣嗓子在雨幕中格外刺耳,“等左宗棠发现上当,我们已与侍王会师汀州!”
沈葆桢站在建昌城头,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军大营冷笑。他亲自设计的 “铜墙铁壁阵” 正在发挥效用:三道壕沟灌满桐油,鹿角寨绵延十里,最前沿的虎蹲炮阵更是对准了所有可能的突破口。“飞报督师” 他转身对传令兵道,“建昌已收复,江西的门户,我沈某半步不让!”
而左宗棠这里也终于攻克了黄文英镇守的广德。\"哥哥说过,守险不守城!\" 他将火把扔进粮仓,火舌瞬间吞没了整座城楼。
广德失守的消息传来时,百姓们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哀求。\"殿下,弃了他们吧!\" 赖汉英跪在地上,盔甲上满是血污,\"再不走,我们都要陪葬!\" 萧有和正在给百姓分发最后一批粮草。他猛地起身,却见百姓们扶老携幼挤在辕门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他想起刘备在长坂坡的抉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名亲卫送来了夜莺的密报。那密报被鲜血染红,字迹模糊难辨:“汪海洋... 汀州... 李世贤...” 他突然大笑起来,惊得周围百姓纷纷后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将地图扯下掷于地上,“我们都被黄矮子耍了!”
汀州城外的山谷里,汪海洋与李世贤的部队终于会合。两位太平军名将相拥而泣,背后是漫山遍野的火把。“幼天王还在江西腹地!” 李世贤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必须尽快北上接应!” 黄矮子却突然插话:“侍王三思!湘军主力正在南下,此时北上无异于飞蛾扑火!”
汀州山谷的火把突然熄灭,汪海洋按住剑柄低声道:\"湘军斥候!\" 黄矮子从怀中掏出信号弹正要发射,李世贤突然按住他的手:\"莫慌,看我眼色行事。\" 月光下,一支清军小队正小心翼翼逼近,为首者突然摘去斗笠 —— 竟是伪装的太平军细作!
池州城郊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萧有和将最后一口干粮塞进一老妇人怀中,转身对满城的百姓道:“池州战后需要建设,诸位跟随至此也算有个立足之地,想来我们主动退出,左季高不会对大家怎么样,当然,有愿意加入太平军的跟我走。“
就在萧有和决定让百姓们留下的同时,陈德才的旗舰在炮火中倾斜,船身被清军连环炮击出三个大洞。\"扶王!快撤!\" 副将扯着他的衣袖大喊。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将突然抽出佩剑斩断锚索,\"告诉弟兄们,沉了这条船!\" 随着旗舰缓缓沉没,太平军水师爆发出最后的呐喊,数十艘火船如火龙般冲向清军阵型。
左宗棠站在广德废墟上,望着池州方向的火光冷笑。\"沈葆桢那边如何?\" 他转身问亲兵。\"回大帅,建昌铜墙铁壁,汪海洋部被堵在武夷山麓。\" 席宝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陈德才的水师...\" 他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陈德才的船队残骸顺江而下时,洪天贵福正在山林中跋涉。他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清军?\" 幼天王握紧佩剑,却见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跑来:\"报... 扶王的船队...\" 话未说完便昏倒在地。
萧有和的队伍在黎明前抵达九江时。身后的追兵枪声渐稀,百姓们的欢呼声却突然凝固。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陈德才的船队残骸布满江面,江水泛着诡异的红色。\"扶王... 殉国了...\" 他喃喃自语,突然跪倒在地,泪水滴在破碎的帅旗上。
战争是残酷的,革命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是要血来喂养的。红军过湘江时血水染红了江面,以至于数年内沿江百姓都不吃湘江鱼。幼西王能否绝地翻身,萧有和能不能走完长征路,能不能为破碎的太平军找到一条光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