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走进来时,看到的是甄嬛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趴在弘泰小小的婴儿床边,脸色苍白,身体瘦削,俨然还在暗自神伤。
甄嬛听到动静,见到来人,抬手抚去了脸上的泪痕,不愿意暴露在年世兰面前。
之前沈眉庄是说过要和年世兰合作,但以甄嬛对年世兰的了解来说,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算不得什么固若金汤的关系,随时都可能会分崩离析。
甄嬛起身走到了床边,屋子中烧着暖洋洋的炭,却缓解不了她心中丝毫寒冷。
“甄嬛,你还放不下是吗?”
年世兰直呼其名,完全没有顾及对方伤心与否,张口就问甄嬛心里还有没有皇帝。
“如娘娘所见,我今日的遭遇,放不放得下都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随着芫华对剧情的影响,本该一年后出现的剧情如今被提前,甄嬛本人没有经历过流产失子与皇上离心的桥段,此刻只怕是更放不下。放不下也很正常的,她虽然知道皇帝把她当做替身,但是却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心中总觉得皇帝和她是有真感情的,作为上帝视角来说或许确实有,但还没出现。
甄嬛这么骄傲的人若是知道,“纵得菀菀,菀菀类卿,亦除却巫山非云也。”就会知道在皇帝心中她是个完全不如纯元的替身,以她的性子,必定接受不了。
“何以见得?”
“娘娘,我若是孤身一人,拿起放下皆无所谓;若弘泰是个女儿,我亦是可以放下;可是弘泰是皇子,他离了我还有活路吗?”甄嬛目光落在孩子沉睡的容颜之上,“如果是公主,她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娘娘您觉得我…还有的选吗?”
无论她多么不甘心,今后她也不得不委身于皇帝。
“未必!”若是没有芫华,这件事或许就只能这样了,但是现在芫华在。她不会让甄嬛没得选,“你想不想看看未来的一切?”
“未来的一切?”
“你不必多问,只答是与否就行了。”年世兰一向是干脆利落的人,她解释不了,亦没办法解释,直接让甄嬛选择。
原本她想直接握住甄嬛的双手,但是芫华说过,对待人才不可以无礼,这么久她终于学会了成功尊重人才。
“我想看看。”
甄嬛刚一说完,年世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紧接着双手就握了上来,看上去很是猴急的样子。
甄嬛只感觉一双带着暖意的手覆盖在了自己手上,消融了一些凉意。
接着过往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开始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上演,芫华也趁机发动了情感模拟。让甄嬛同步体会到剧情按照原本方向发展时的感情,故此所谓情感模拟。前期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发展着,从小到大一丝一毫都和她17岁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接着就是入宫,承宠,再到怀孕。
有改变的点出现在原本这一胎她会在翊坤宫被罚跪流产。
那时候她情绪反复不断的变化,情绪波动太过动荡,加上烈日的暴晒,直接导致孩子没了。
接着是皇帝回宫,孩子没了年世兰却只是降为妃位,去协理六宫之权,若不是当时年世兰不识抬举,皇帝就连罚跪都不会让她罚跪。
她不满皇帝的处置,与他心生嫌隙,两个人都怨着对方,怪对方不体谅。
直到几个月后长街受辱,她才意识到害她的罪魁祸首还好端端的住在翊坤宫,才终于想明白,开始复宠报仇。
这期间她与安陵容几近决裂,对方凭着歌喉独揽盛宠。
原本这些都是现在应该发生的,但是随着那一次年世兰没有罚她下跪,还帮忙保住了孩子,一切都开始和现在不一样了。
她复宠后帮着皇帝想要整垮年氏一族,皇帝也迎新人入宫。
她是在这个时候无意间发现环宜香的秘密。随着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她看到了碎玉轩被烧,她与沈眉庄将计就计让皇上下旨处死年世兰。
处死年世兰那一天,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年世兰,对方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随之而来就是和今天一模一样的要给自己封妃,出现的所有事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除了时间,自己生下了这个孩子,比故事里快了一年封妃。
而这一切推动都是年世兰,但现在她来不及细问,故事还在继续。
被火烧毁的碎玉轩修好后她却被关了起来,那时的她没有孩子,皇帝狠心的只给答应的份例。
众人见她失势,拜高踩低,连吃的都是馊的饭菜。
她因难过没有胃口,活生生饿晕过去,流朱为了给她请太医,不惜撞刀而亡。
只为了请太医,便丢掉了一条青春正盛的性命。
年世兰不知道甄嬛现在看到了哪里,只看到她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眼泪像是开了闸的大水倾泄而出。
太医来了以后诊断出她有孕,皇帝依旧没有解除禁足,只是派温实初看护。
接着就是温实初告知自己舒痕胶的秘密,她恶心的差点苦胆都吐了出来。
没过多久甄家就被抄家流放,一切只因为一点捕风捉影子虚乌有的事情。
她大着肚子去到了养心殿跪在地上求皇帝,两个人意见不合争执了起来。
皇帝愤怒之下将桌上的纸张挥在了地上,捡起来看到却是:
“寄予莞莞爱妻,念悲去,独余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牵梦萦,忧思难忘。
怀思往昔音容,予心悲痛,作《述悲赋》念之悼之。
愿冰雪芳魂有灵,念夫哀苦,得以常入梦中以慰相思。
纵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
一句菀菀类唧,一句除却巫山非云也,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还没等她爬起来,就看到苏培盛前来禀报,说父亲得了鼠疫。
哪怕已经心灰意冷,她却不得不再次苦苦哀求,眼前人无动于衷,不为所动。
直到苏培盛扶着自己回到轿辇中,在巨大的情绪变化之下,她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绾绾,封号胧月。
皇帝竟然说愿意和她回到从前,可是她们哪里还有从前呢?
为了不让公主出生便有一个顶着罪臣之女名号的母亲,她必须得出宫,不得已将孩子交给静妃抚养。
出宫修行吃了数不尽的苦头,这些她无怨无悔,只是时常想到孩子无尽垂泪。
这个时候果郡王却向她表明心意,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初的甄嬛,她接受不了这份爱。
日复一日,终于在果郡王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两个人修成正果。
好景不长,她才刚怀孕,家里和果郡王都出了事,她却恨自己帮不上忙,恨自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