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您是没听见，现在外面那些散修，提起您都叫‘王老’，说您丹符双绝，神神秘秘的，厉害着呢！”王志涛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都快喷王山脸上了，就差手舞足蹈地来一段助兴。
王山端坐如松，眼皮都没掀一下。
这名头，是他刻意经营的结果，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某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坐不住，主动送上门来。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王志泽就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族长，佣兵工会的人！说是他们分部的管事，点名要见您！”
“嗯。”王山鼻腔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布劲装的中年修士迈步而入。
此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精悍，行走坐卧间自有一股干练的气度，气息凝练悠长，赫然是炼体八重巅峰的修为。
他一进门，目光便不着痕迹地在王山身上打量了一圈，随后才一拱手，声音洪亮：
“在下佣兵工会管事，钱四海，见过王老。”
王山指了指院中那张简陋的石凳，言简意赅：“钱管事，坐。有话，直说。”
钱四海也不客套，一撩衣袍便在石凳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开诚布公的架势：“王老果然爽快！那钱某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王老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制符本事，如今在黑石镇，谁人不知，哪个不佩服？我们佣兵工会，家大业大，最是敬重有真本事的人。今日钱某前来，就是想跟王老您交个朋友，谈一笔长长久久的买卖，互惠互利，如何？”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王山的反应，接着道：“王老您也清楚，我们佣兵工会，在这黑石镇盘踞多年，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只要王老您点个头，往后您和您族人的安全，在我们工会照拂的范围内，钱某敢打包票，保管没人敢不开眼地动什么歪心思。”
“您炼制的那些宝贝丹药、救命符箓，我们工会可以全数包销，给您一个最稳妥的销路，价格方面，绝对公道，绝不让王老您吃亏。甚至于，您平日里炼丹制符所需的那些药材、符纸朱砂之类的东西，我们佣兵工会也能凭借渠道优势，帮您搜罗齐全。王老，您看我这份诚意，如何？”
钱四海一口气说完，便笑眯眯地看着王山，等着他的答复。这条件，他自认已经给得相当优厚了。
王山手指在粗糙的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院子里一时间只有这单调的声音。
他没立刻搭话。
这钱四海画的饼倒是不小，庇护，销路，原材料供应，佣兵工会这是想把他王家当成专属的丹药符箓生产点了。
只是，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半晌，他才抬眼看向钱四海，语气平淡：“听起来，倒是不错。”
钱四海脸上的笑容更盛三分：“王老英明！”
“不过，”王山话锋一转，“我也有几个条件。”
钱四海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来了”，面上却依旧带笑：“王老但讲无妨，钱某洗耳恭听。”
王山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安全。我王家上下二十余口，在黑石镇的绝对安全。我不希望，三天两头就有那么些不开眼的苍蝇，跑来我王家门前嗡嗡叫，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声音不高，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意味，却让钱四海心中微微一凛。
这老家伙，口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还“绝对安全”？
钱四海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定了定神，沉声道：“王老放心。只要是在黑石镇这地界上，我佣兵工会这点薄面还是有的。至于石家那边……我们工会自会派人去‘打个招呼’，保证他们不会再来叨扰王老清净。”
“很好。”王山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他随即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需要情报。”
“情报？”钱四海微微一愣。
“对，情报。”王山语气不变，“关于【筑基丹】的任何线索，包括炼制此丹所需的主药，譬如【紫猴花】之类的珍惜灵药的消息，我都要。另外，这蛮云山脉深处，或者黑石镇附近，若有什么古修洞府、前人秘境之类的传闻，不论真假，我也想知道。”
这回，钱四海是真的有点坐不住了，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僵在了那里。
筑基丹？！紫猴花？！古修洞府？！
这老家伙是想上天不成？
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无数修士削尖了脑袋都想得到的宝贝？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黑石镇分部管事，就是佣兵工会的总会那边，这种等级的情报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干笑两声，语气有些发涩：“王老，您这……您这可真是给钱某人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筑基丹】、【紫猴花】这些，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哪里是说有就有的？至于那古修洞府、秘境传闻，更是虚无缥缈，十有八九都是以讹传讹……”
王山眼神平静无波，淡淡打断他：“有没有，那是你们佣兵工会的事。我只管提出我的需求。若是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或者说，不愿意费心去打探，那这合作，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了。”
“别别别！”钱四海一听这话，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这是拿合作来拿捏他呢！但转念一想，一个能稳定产出丹药符箓，而且看样子还藏着更高明手段的人物，其价值……绝对值得工会下大力气拉拢！这笔买卖，赌了！
“王老息怒，息怒则个！”钱四海连忙摆手，脸上重新挤出笑容，只是比刚才略微僵硬了些，“【筑基丹】和秘境之事，确实太过缥缈，钱某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弄到。但我可以保证，回去之后，一定发动工会所有力量，尽力为您查探！这个绝无虚言！”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王老，这黑石镇周边大大小小的势力分布图，以及近期镇内外发生的一些重要动态、各方势力的摩擦等等，这些情报，我佣兵工会还是能立刻提供的，也算是我佣兵工会的一点诚意，为咱们的合作开个好头，您看如何？”
王山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合作章程，以及我需要的东西，等你们有了确切的眉目之后，我们再详谈。”
钱四海见王山终于松口，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刚打了一场硬仗。他脸上重新堆起热络的笑容：“爽快！王老果然是爽快人！这是我们佣兵工会的联络令牌，以后王老有什么吩咐，或者丹药符箓准备妥当了，您派人拿着这块令牌，到镇中心的佣兵工会分部找我钱四海即可。”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双手递了过去。令牌正面刻着一柄交叉的剑与盾牌，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佣”字。
王山接过令牌，入手微沉，质感不俗。
钱四海见事已谈妥，便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钱某就先告辞了，静候王老佳音！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送。”王山淡淡道。
送走了满脸堆笑，步履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的钱四海，王志泽立刻凑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解：“族长，这佣兵工会……他们的话，能信吗？咱们就这么跟他们合作了？”
王山把玩着手中那枚尚带着一丝温热的青铜令牌，目光深邃地看向院外黑沉沉的夜空，许久才道：“能不能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我们能拿出来的东西。”
与虎谋皮，他又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
佣兵工会今日抛出这看似诱人的橄榄枝，无非是看中了他能源源不断“产出”丹药和符箓的价值。
但眼下，王家势单力薄，要想在这危机四伏的黑石镇站稳脚跟，就必须学会借势。能搭上佣兵工会这条线，获取急需的情报，换取修炼资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庇护，总归是利大于弊。
“至少，”王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王家，在这黑石镇，算是撕开一道口子了。”
万家的悬赏，石家的觊觎，资源的匮乏……这些都是压在头顶的大山。但现在，局面，似乎有了一丝转机。
他心中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始。筑基丹，万家……他王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混乱不堪的黑石镇，不过是他王家崛起之路上的第一块踏脚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