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缓缓停在车站门口。
林淑华按住宋嘉的手:“嘉嘉,就送到这儿吧,你们别下车了。”
她将围巾又裹紧了些,只露出一双眼睛。
沈望川朝周志远和沈望昕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地下了车。
周志远顺手掀开吉普车的引擎盖,假装检查发动机。
宋嘉从怀里掏出用红布包好的人参,“大伯母,这根百年老参是我在山里采的,您带回去。”
林淑华惊讶,“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呀!”
“我那儿还有呢,这野山参在南方可不好找,我靠着大山,采药方便。”宋嘉笑着说。
林淑华摩挲着人参,想着他们一家都在部队,他们两个老的虽说已经退居后方,可儿子还在一线,这野山参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她不再推辞:“好,那大伯母就收下了。”
宋嘉又掏出一包膏药,“还有这些活血化瘀的膏药贴,我又熬了一些,您带回去给大伯和堂哥用。”
这一包估计有一百贴左右。
在部队,天天都要训练,很容易拉伤扭伤,够他们用一段时间了。
“这膏药确实管用。”林淑华说,“上次你寄的那些,你哥分了几贴给战友,结果个个都来找他要,比咱们军区医院配的管用多了。”
宋嘉笑了:“好用就行,下次我再多做点寄过去。”
这方子是她从古籍上寻来的,掺了异能催生的草药,自然比寻常膏药见效快。
“我们嘉嘉真是厉害,能搭暖棚种菜,在医术方面还能这么有天赋。”
林淑华看着宋嘉,越看越欣慰。这孩子稳重懂事,她心里也踏实不少。
“嘉嘉,最多再委屈你们一年。”林淑华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和你大伯一定想办法,把你爸妈救出来。”
她毕竟是战地医生,认识不少有分量的人,总能想办法周旋周旋。
宋嘉点头:“大伯母,您让大伯别太着急,我有能力照顾好爸妈,你们慢慢来。”
她知道大伯是个炮仗性子,大伯母一向冷静,但现在看来,大伯母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林淑华又叮嘱:“京市那边,你先别急着去,等我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她怕自己这趟来被人盯上,丢了财产是小事,可别连累了宋嘉。
宋嘉答应:“好。”
反正沈望川的部队回去后还得休整半个月,她就算要去京市,也得等半个月后。
林淑华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最后拍了拍宋嘉的手:“好了,我走了,有事就来电话。”
说完便转身下了车。
宋嘉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人在分别时总是这样,明明知道还会再见,却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沈望川三人重新上车,他握住宋嘉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
周志远从后视镜看了眼,问道:“嫂子,咱们去哪?”
“去县委大院。”宋嘉调整好情绪,看向沈望川,“给邓书记拜个年。”
沈望川点头:“好。”
到了县委大院门口,沈望昕正要跟着下车,周志远突然叫住她:“沈望昕同志,我们……去看电影吧?”
沈望昕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留在了车上。
等宋嘉和沈望川进了大院,周志远发动车子,沈望昕却开口:“去人民公园吧。”
她攥紧了装着狐狸皮的布包,心想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看电影还得花他的钱,她不想欠人情。
周志远以为她只是不喜欢看电影,便调转方向开往公园。
公园里还积着厚厚的雪,人不算多,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着。
周志远努力找话题:“今年过年比往年暖和些,我记得去年这会儿得有零下二十多度。”
“嗯,是没那么冷。”
“听说公园新修了个亭子。”
“是吗。”
沈望昕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周志远停下脚步:“来一串?”
他记得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不用了。”沈望昕摇摇头,脚步未停。
周志远却匆匆掏出一毛钱,从小贩手里接过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三两步追了上去。
“沈望昕同志。”
他突然挡在她面前,糖葫芦递到她眼前,眼神格外认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沈望昕一怔:“嗯?”
她只记得周志远和三哥是同一批入伍的战友,又在同一个军区。
有时候他们一起休假回来,也有时候一个人回来,另一个总会托他捎些东西。
沈望昕就这样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但要说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她早记不清了。
“六六年送兵那天。”周志远眼睛亮亮的,“你穿着红棉袄,给你哥戴大红花。我就在旁边,你冲我笑了一下……”
那时他才十六岁,沈望昕不过十二三岁,但那明媚的笑容却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懂什么叫心动。
等他终于明白那份悸动意味着什么时,却听说沈望昕已经和别人处对象了。
沈望昕这才知道,原来他那么早就注意自己了。
可这个认知却让她心头更涩。
她一个离过婚、流过产的女人,身子早就坏了,怎么配得上眼前这个前程似锦的军官?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沈望昕咬了咬唇,终于从背包里掏出那个包袱:“周队长,这个还给你。”
周志远心头一紧,强撑着笑道:“你不喜欢狐狸皮吗?那下次我给你猎个貂……”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沈望昕打断他,正要继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昕。”
她扭过头,只见齐卫国站在不远处,身边还挽着个年轻姑娘。
齐卫国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表情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