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耿小萍同志吗?这里是县医院。齐卫国同志住院了,他身上的钱不够,请你尽快过来交住院治疗费。”
“卫国?卫国咋了?他出啥事了?”
护士看了一眼手中的病历本,病历本上,鼻梁骨骨折、肋骨断裂、颧骨挫伤、还有头皮多处撕裂伤……
这哪像是摔的?明显是被人往死里揍了一顿。
但一想到刚才坐在轮椅上那位穿着军装、肩章显眼的冷峻男人,还有副院长特意交代要照顾的女同志。
护士犹豫片刻,还是含糊道:“他、他摔了一跤,很严重,需要住院治疗。你尽快过来吧。”
“好好好,我这就来!麻烦你们一定要治好他,他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
耿小萍匆匆挂了电话,着急忙慌地往家赶。
一冲进家门,就掀开炕席翻出藏钱的铁盒,手指哆嗦着数票子。
突然,后腰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慌里慌张的,偷汉子呢?”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耿小萍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身形略显单薄,脸长得倒不算难看,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懒散劲儿。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耿小萍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
陈大勇咧嘴一笑,“我这不是听说我儿子被开水烫了,过来看看嘛。”
闻言,耿小萍顿时又气又急,警惕地往屋外看了看。
随后,抬手推了他一下,“大白天的说什么瞎话!快点走,别被人看见!”
陈大勇却不以为意,伸手搂住她的腰,笑嘻嘻地说:“那女人不是孩子掉了,两口子去医院了吗?再说,这雪下得这么大,谁会出门啊,没事儿的。”
他说着,手指往她棉裤里钻。
耿小萍用力推开他:“你来了也好,帮我照看一下栓子,我得进城去县医院,卫国摔伤了。”
“他摔伤了,你急成这副模样?”
陈大勇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话里带着酸味,“我就说你近来怎么不爱搭理我了,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你小叔子了吧?”
“你胡说什么!”
耿小萍气得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你个没良心的!我从十六岁就跟着你,这一辈子心都在你身上。还不都怪你家太穷,连个彩礼都拿不出,害我被爹娘嫁给齐家换了那一百块钱。栓子可是给你生的,你还这么说!”
陈大勇见她真生气了,连忙赔笑,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哄道:“好了好了,我瞎说的,你别生气。晚点再去,先陪陪我。”
“不行!医院不交钱哪里会给治?齐卫国一个月可是有三十二块钱,他要是瘫了,以后谁给你养儿子!你哪来的钱买烟酒?”耿小萍不肯,挣扎着要站起来。
陈大勇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那你咋去?现在外面雪那么厚。”
“能咋去?腿着去呗。”
耿小萍说完,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和钱,又叮嘱陈大勇:“你锁好门,等天黑了再走,别让人看见。看好栓子,我快去快回。”
“知道了,你去吧。”
陈大勇往炕上一歪,摸出一瓶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耿小萍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但想到齐卫国还在医院等着,便咬了咬牙,推开门走进了漫天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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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昕听完沈望川的话,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接受这些信息。
她喝了一碗加人参须熬的粥,精神稍好后,抬头看向宋嘉:“三嫂,带我去见齐卫国吧。”
宋嘉点头,扶着她坐上医院的轮椅,推着她朝齐卫国的病房走去。
到了门口,宋嘉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小昕,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沈望昕点了点头,宋嘉便退了出去。
齐卫国沾了沈望昕的光,也得了一间特护病房,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此时,他全身裹得像粽子一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躺在那。
听到门被推开,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沈望昕坐在轮椅上,眼中顿时闪过一阵狂喜。
“小昕,你没事……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齐卫国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沈望昕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深的恨意。
“你是该庆幸我没事。否则,你的好侄子现在就是杀人犯。不,他就是杀人犯!他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齐卫国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沈望昕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发慌。
“小昕,这件事……的确是栓子的错,我会让他向你道歉的。他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
沈望昕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一句不懂事,就要了我孩子的命!齐卫国,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就不怕孩子半夜来找你哭吗?!”
齐卫国脸色一白,“小昕,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先送你来医院的,对不起对不起……”
“可栓子他是我大哥的儿子,我大哥当年是为了我才死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栓子?”
“你大哥的儿子?”沈望昕眼中满是讥讽,“齐卫国,你确定吗?”
齐卫国有些怔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望昕眼眶通红,“你以为你大嫂是什么好人?她早就在外面有人了!那个被你捧在手心的侄子,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她给我喝了两年的避孕药,就是不想让我怀孕,这样她的儿子就能独占齐家的家产。我们俩赚的钱,最后都会进她的口袋。你想想,这么多年,你身上的钱什么时候超过五块钱过?”
沈望昕也恨自己曾经真是蠢得可怜。
只要耿小萍对着她抹两滴眼泪,说上几句看似贴心的话,她就心软得不行,把自己大半的工资都给了她。
齐卫国的工资,她更是连边都没沾过,全被耿小萍以帮忙存钱的名义收走了。
“耿小萍说帮咱们存起来的钱,说不定早就进了他那个姘头的口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齐卫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满脸的抗拒,“大嫂要是真在外面有人,早改嫁了,哪还会留在家里照顾咱们?你嫁进来这两年,家务活她也从来没让你沾过手。你咋能因为栓子推了你一下,就把大嫂想得这么不堪?”
“栓子没教育好,是我的责任,我错了,小昕,你别……”
“够了!”
沈望昕猛地打断他,“齐卫国,你到现在还在为她说话?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她深吸一口气,“你敢赌吗?待会儿,耿小萍来了,你躺着别动,什么都别说。我会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