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的声线里藏了股浅显但明显的偏袒。
不少人都听出来了,包括丁渝。
她在心里给自己掌嘴,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总裁亲自出面说情,当上司的,不想饶也得饶。
秘书部部长当即道:“一切听总裁安排。”
陈绪点头,“没什么事的话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吧,丁渝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散会。”
人群得了令陆续散去,走之前,不少人意味深长地多看了丁渝一眼。
能得到总裁青睐的,放眼全公司都没几个,丁渝一个新人,这么快就得到垂青,不简单。
丁渝当然也知道这些眼神意味着什么。人言可畏,全公司上下这么多人,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她淹死。
但她不怕。
在华渝经历腥风血雨时她就明白一个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
必要时候该怼就怼,绝不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深吸一口气,她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礼貌性敲门。
没听到应答,但是有人从里面给她开门。
金曹那句‘夫人’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紧急拐弯,叫了声‘丁秘书’。
两口子见面,他自然是没有当电灯泡的道理,“少爷,周雄枭的事情你看看怎么办,有计划了随时通知我,我先走了。”
说完,他飞快退场,留下傻站着的丁渝。
她知道陈绪不想她插手白漪的案子,可出于关心,还是问了嘴:
“周雄枭在阿姨的案子里很重要是吗?”
“阿渝。”陈绪把门反锁,从后面搂住丁渝的腰,“你知道我不想让你管这事。”
“我只是想出一份力。”丁渝想挣开卡在腰间的那双大掌,挣不开。
“公司到处都是人,来来往往的,被人看见不好。”
陈绪耍赖,“抱会就松。”
丁渝拿他没办法,拖着人往沙发上上走。
“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正事?”她侧眸看着贴在她背后的狗皮膏药,一时间不知道以哪个身份面对。
陈绪用流畅的下巴戳她肩膀,鼻音懒洋洋道:“这难道不是正事?”
丁渝:“你这是以权谋私。”
“不能谋吗?”陈绪用鼻尖噌着她的白皙的脖子,无辜道:“那你报警吧。”
丁渝:“……”
不愧是快要奔三的男人,所有智力值加起来一共三岁。
陈绪抱着丁渝在办公室里漫无目的地晃悠了好一会才松开手切入正题:“昨晚的事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丁渝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陈绪,你会骗我吗?”丁渝站在陈绪面前,唇畔染了些许冷峭的弧度。
她被丁檐骗怕了,如果这段情感最终也是同样的走向,那不如在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
“你不骗我,我就喜欢你。”
陈绪脚步顿了一下,但脸上处变不惊:“我如果想骗你,现在就会在你面前深情地说不会。”
他脸上平静得像是没有表情:“可是我不能说不会,因为这一点我没法做到。”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一生会有很多个身不由己,他自己也保不齐哪天会不会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欺骗丁渝。
善意的谎言也不行,骗就是骗,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丁渝看他:“好,谢谢你的坦诚。做合作伙伴也没什么不好。”
陈绪把丁渝的拒绝听进耳朵里,他蹙眉摸了下下巴,思索了一下才应:“好,听你的。”
当合作伙伴也好。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了太久,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身后没有回头路,也不能有软肋。
陈径庭把丁渝叫回老宅已经是一次试探,他不能在人前对丁渝表现得太在意。
孙见雅母女二人那点小动作不足为惧,更重要的是藏在背后默许母女二人行为的陈径庭。
陈径庭之所以坏事做尽还能美美隐身,一方面是自己有脑子,另一方面,是老爷子的默许。
陈绪迟迟没有把亲情的利剑捅向陈径庭,也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如今老爷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陈径庭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陈绪抬头望向乌云遍布的天,思绪一下子放远。
曾经陈家老宅房的头顶上,也有一团笼罩已久的乌云。可是长久以来,雨没一滴浇到人身上。
而今遮蔽陈家的这把大伞摇摇欲坠,藏匿在伞下的肮脏污垢,用不了多久,就要浮出水面了。
陈绪从伞架上随手抽出一把伞拿到手里,坐电梯下到负一楼后独自开车离去。
金曹和纪风拼命打电话劝:“少爷,真的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吗?这一趟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啰嗦。”陈绪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天快黑了才到达呼啸山庄。
走进山庄大堂之前,有个女声在后面叫住陈绪:“少爷。”
陈绪扭头。
贺慈长发高挽,摈弃了往日最爱穿的红,身上穿的是低调不起眼的黑色净版棉服。
这里是周雄枭的地盘,穿得太张扬容易引人注目。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辛苦你了。”陈绪表情漠然:“丁渝安顿好了么?”
贺慈:“放心吧,药很强劲,够夫人睡到明天早上。”
“嗯,随我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庄大堂里走,沿途到处假山林立,安静得非比寻常。
陈绪在前台那报了自己的名字,原地等了一分钟,有个穿着山庄工作服的人出来,把他领进了内堂。
老式的铁门轰然推开,入目是两排穿着便衣的兄弟一字排开,队伍尽头,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陈绪恭敬上前,躬身,“舅公。”
周雄枭抽着价值不菲的烟斗,“你小子倒是胆大,杀了自己母亲还有脸面来见我。”
“舅公,我知道我妈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了您,我来只是想知道,她在电话里跟您说了什么。”
周雄枭沧桑的面庞冷如雕塑,“亲兄弟还明算账,更何况是和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外孙。”
“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一只手还是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