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真相层层叠叠,铺天盖地而来。
那些说江新到学校上班只是为了报复的视频,没有任何证据,通篇都是猜测和恶意的诽谤。
可江新在学校做的这些事,事事件件都是实事。
学校食堂里,郑都桠和明小星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在啃,不停地奔走着,找到那些郑都桠有印象的、同样被霸凌过的学生,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帮江老师说句话。
这些同学心中对江新当然是感激的,他们看到有人诬陷江新来学校只是为了傍富豪,心中的愤怒不比江新班上的学生更少。
他们立刻就答应了,拿出手机,甚至有的同学拿出了小天才电话手表,艰难地操作着。
在那个“江新强势要求处理高年级霸凌者”的视频评论区,出现了很多学生的留言:
【我就是严明市一中的一个高三学生,我也被那几个同年级的学生霸凌了,每周都必须给他们交保护费,一直活在被威胁恐吓的痛苦之中,是江老师救了我们。】
【江老师不仅让这些霸凌者进了看守所,还让他们的家长给我们经济赔偿。】
【之前那些有关江老师的负面信息,就是霸凌者的父母搞出来的,教育局的投诉电话也是他们打的!】
【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没有资格说话,只有我们这些深受其害的人才知道,江老师做的事情有多伟大多重要。】
食堂里另一角,一个最喜欢用手机拍舞蹈视频的学生,这会儿正被陆乘风逮着剪视频。
明小星的注册账号发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他刚才剪出来的。
他当然也愿意为江老师做点事情,可是陆乘风这个“周扒皮”实在是太会剥削了!
今天可是期中考试啊!
他原本以为考完试可以在食堂美美的吃顿饭,现在却只能啃馒头!
他一边啃馒头,一边还要用手机,把明小星和郑都桠拍下来的那些视频,剪辑出来放到网上。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心里愤然!
这些人去搜个破烂卖钱都要拍视频,什么破习惯!这下好了,苦的都是自己!
下午考试前,明小星又发了一个视频,是他在陆氏集团捡破烂后一周,他给奶奶买了一件新衣服,拿回家送给奶奶,奶奶抱着衣服哭红了眼的视频。
两个视频没有太多的文字描述,甚至剪辑风格也显得有些稚嫩,却能够直观清晰地告诉所有看到视频的人,这个小男孩,并没有因为自己捡破烂的事情被公之于众,而感到自卑,他的老师带着他去陆氏集团,收那些可回收物品,给了他和他奶奶的生活极大的帮助。
一直看戏吃瓜的网友们此时才幡然醒悟。
【所以之前的爆料一直是在掐头去尾的断章取义?让我们误会了这个老师!】
【之前的爆料只让我们看到了这个老师的婚姻,却没有让我们看到他在事业中的付出,还引导我们网暴他!】
【原来最可恶的是那个英语老师!】
【那个英语老师之所以这样做,是他求爱不得,他也想嫁富豪,但多次示好人家不理他,他才这样陷害其他人的!】
【我差点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我也误会了那个老师,我在这里向他道歉。】
与真相相关的信息,层层叠叠地冲向网络上所有网友,辐射的范围比当初恶意传播的那些谣言更加广泛。
学校和教育局也立刻做出了应对,表示这位江老师虽然只是实习代课老师,但进学校两个月后,关心关爱学生,对学生十分负责,很受班上同学的喜欢。
与此同时,上午的语文和数学两科考试,在下午考试时,学校就已经组织老师,将初二年级的所有语数试卷批阅了出来。
舆论发酵到顶峰之时,江新班上学生的语文和数学成绩突飞猛进的消息,也传播到了网上。
年级第一是他们班上的陆乘风,这位同学以前可都是考零分的。
更可贵的是,他们班的平均成绩也位列年级第一,这说明班上同学的整体成绩都在提升。
这无疑是最能打脸那些曾经造谣污蔑江新的人。
一个老师能够获得班上学生的喜欢,同时能够提高班上学生的成绩,谁敢说他不是负责的教师?
此时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阎放下手机,将手机反扣在办公桌面上,他刚看到了关于江新班上同学学习成绩的消息,知道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
在手机旁边放着一个记事本,规整的皮革包裹着精心定制的笔记本,笔记本上放着万宝龙的限量青金石钢笔,坚硬的笔尖散发着冷漠的金属光泽。
笔记本白色的底页上写着“江新”两个字,字迹凌厉,笔锋透露着不容拒绝的侵占。
陆阎眯着眼,眼底如同黝黑湛蓝的大海,深不可测,他的目光像是牢笼,将笔记本上那两个黑色的字体捆绑束缚。
陆阎薄唇微动,嘴里呢喃着江新的名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与江新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这两个字在他心底刻下的痕迹有些过于深刻了。
可本不该如此,他不相信自己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他也并不觉得江新真的有无往不利的吸引力。
他的人生就好像在江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始走向了另一条分岔路。
敲门声响起,陆阎抬眸,低声说了句“请进”,顺手将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合页盖上,把“江新”两个字封印在了笔记本的书页之中。
推开门的是江新,眼角眉梢还带着在网络上冲浪后,没来得及收起的快意。
他关上门后,脚步欢快向陆阎走来,嘴里是对陆乘风毫不吝啬的夸奖:“你知道乘风有多厉害吗?他和孙助理一块设计了这一场公关战,孙助理说大部分的点子都是乘风想的,他才十四岁,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江新趴在办公桌上,笑颜弯弯看着陆阎,“真是虎父无犬子呀,陆先生。”
“陆先生”三个字在他唇齿间缠绵片刻,拖着尾音缓缓溢出,竟显出了两分旖旎。
陆阎眼眸紧紧地锁定江新,好像要将江新封锁进他的视线之中,他低声问江新:“你录制通话视频的时候,为什么要提离婚两个字?”
江新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欢快险些挂不住。
他轻咳一声,“那什么,不是为了示弱吗?孙助理说,通话里就是要示弱,这样才能够博得网友们的同情。”
陆阎问:“你还是想离开?”
江新沉默片刻,眼神闪烁,躲闪着陆阎的视线,用他一贯的谎言,搪塞陆阎,“不离开啊。”
陆阎却没有打算这样囫囵放过他,“你要辞去这份工作,离开这个城市?”
江新说:“不是啊,这份工作挺好的,说不定过两年我就能考上正式教师编了。”
这是真实话。
陆阎不再说话。
他能感觉到江新要离开,可他如果不离开这座城市,不离开学校,单单和自己离婚要离开自己,这算什么?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陆乘风和孙助理聊完后,江新已经睡了,他则睡不着,在阳台吹了会冷风,去找了同样睡不着的陆乘风。
陆阎觉得自己可以和儿子聊一聊与江新有关的事情,“他要离开,你知道吗?”
夜风中,父子俩靠在阳台,他们背后是灌木丛生的半山森林,面前则是灯光温暖的陆乘风的卧室。
陆乘风听了这句话,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抬头看着陆阎,仿佛孤海中漂泊的扁舟,看到了世上唯一的救生绳,略微哽咽的声音带着少年无力的期盼,“他答应过我说不离开,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他会说到做到的,对吗?”
此时办公室的陆阎在回想起那一幕,回想起陆乘风说过的那些话,心中越发疑惑。
他知道,江新是为了陆乘风才和他在一起的。
但现在,江新没有任何理由和自己分开,可他内心为什么那么坚定地要离开自己,却又说会永远陪在陆乘风身边?
一阵莫名的心悸猛然袭击了陆阎,打断了他的思绪,扰乱了他的分析。
他猛地咳嗽起来,好似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胸口和喉咙因为咳嗽,传来刀割般的刺痛感!
陆阎低着头,压抑不住滚滚而来的咳嗽,眼神却越来越沉。
江新立刻给陆阎倒了一杯水递过来,轻轻在他后背抚了抚,“是不是很难受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陆阎抬头看着江新,抬手握住他端着水杯的手,“今天是不是也该庆祝一番,庆祝乘风的成长,以及他期中取得的好成绩。”
江新看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深不见底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莫名一慌,“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