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新一期《大明日报》新鲜出炉,上面有朝廷处置贪官的最新消息,还有才女柳如是的文章连载。”
“《大明日报》两文钱一份,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上面刊登朝廷的最新消息,准保让您耳目一新。”
“······”
街上,几个十来岁的孩童来回奔跑,每人身上挎着个袋子,手中攥着一叠报纸,边跑边扯着嗓子叫卖。
陈永福协助押送八大晋商,进京交差之后,先让部将率军返回。
自己则换上便服,带着几个亲兵,准备在京城好好耍几天再回。
刚到街上不久,就看到这一幕。
他不禁惊诧,喃喃道:“卖报?什么报?”
“守备,报童吆喝的是《大明日报》,应该和《邸报》差不多吧。”
亲兵随口应道。
“朝廷的最新消息都敢登?谁弄的这玩意儿,还明目张胆在京城售卖,这不是找死吗?”
陈永福眉头紧皱,满脸诧异。
“守备,您看满大街的人都没一丝异样,好些人还买了看,巡街兵也不管······要不咱也买一份瞧瞧?”
亲兵也是满心好奇,朝着报童一招手,高声喊道,“小孩,给我们来一份!”
报童见有生意,赶忙跑过来,将报纸递过去。
他收了钱,见陈永福倒拿报纸,料想不识字,便好意提醒道:“伯伯,那边有国子监的学子专门念报,还会讲解上面的内容,您要是有兴趣,不妨过去听听。”
陈永福本就不识字,买报也是亲兵一时兴起。
听到还有人专门念报,好奇心愈发强烈,迈步寻过去。
走了数十步,果见一位书生正专注读报,一群人围在四周,听得如痴如醉。
“······复社,实乃专门吞食我大明血肉的蝮蛇,钱谦益更是一条披着华丽皮囊的毒蛇。他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干着肮脏的事······”
书生念的,正是柳如是的作品《复社的真相》。
这是一部回忆录,在日报上连载以来,深受百姓喜爱。
陈永福听着,满心疑惑。
都说复社内皆是忧国忧民之士,钱谦益更是文坛领袖,堪称爱国楷模。
可这文章里,披露的全是复社和钱谦益的阴谋诡计?
是平日里听到的都是假的,还是柳如是在胡言乱语?
他低声问旁边一人:“大哥,这书生念的都是真的?钱谦益不是个忠良么,咋听着比奸臣还可恶呢?”
“外地来的吧?你可不知道,这钱谦益就是个狗官。他的罪行,第一期报纸上就公布了,简直不是个人······”
这人是个话痨,当即把钱谦益的罪行简述一遍,然后感慨道,“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亏陛下慧眼识奸,揪出钱谦益这个恶贼······哎,你大概不知,这恶贼被淹死了。”
“淹死了?”
陈永福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位文坛领袖、朝廷高官,竟落得这般下场。
那人眉飞色舞道:“对啊!其他贪官、奸商都是枪毙,唯独钱谦益,陛下下旨用冷水淹死他。行刑时还让他试了试水温,问他凉不凉呢。”
陈永福没想到陛下居然会有此等恶趣味,大惊道:“这是为何?”
那人笑道:“陛下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反正咱看着就觉得痛快。”
陈永福又问道:“国子监学子怎会来念报?他们理应在国子监刻苦攻读,而非在此读报浪费时光。”
“陛下体谅咱呀!咱不识字,陛下便让他们来念报,还解释里头的意思,就是想让咱明白,报纸上写的啥。”
那人喜冲冲道,“还有,这些学子当初给钱谦益鸣冤,聚众闹事,被下了大狱。陛下念他们识文断字,便准许他们戴罪立功······”
陈永福听得目瞪口呆,刚要再问个明白,就听书生念道:“原兵部侍郎张缙彦······”
罪证?
报纸上刊登的是朝廷官员的罪证?
这在以往,可都属于朝廷极力遮掩的丑闻,生怕百姓知晓,如今却公之于众。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陛下要大力整治朝堂了?
“这些狗官,平日里作威作福,搜刮我们的血汗钱,就该千刀万剐!”
“本以为朝廷命官都清正廉洁,没想到竟有如此多的蛀虫!该杀!”
人群中一片嘈杂,愤怒的情绪不断蔓延,将那些赃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随后,书生念了一篇文章,更是彻底颠覆了陈永福的认知。
大学士程国祥,居然写文章痛斥钱谦益等东林党人为奸佞之徒。
这位阁臣可是东林党人,他居然站出来责骂东林党人?
这朝堂局势,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你们分头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以前的旧报纸,多买几份,拿回去慢慢看。”
八大晋商被灭族,张家口堡官场势必会有动荡。
那些纵容晋商与后金和蒙古交易的官员,自然会受到牵连。
了解京城局势,对稳固自己的地位,甚至再进一步,大有裨益。
毕竟他全力协助抓捕八大晋商,立下了功劳。
······
武英殿内。
来参会的官员相互拱手打招呼,尤其长时间没见面的,显得格外亲切,但内心却波澜壮阔。
按理说,在此处召开会议,一般会涉及到军事、边防等六部事务的重要议题,参会的有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寺卿等相关的高级官员。
但今日除阁臣和六部尚书外,其余人应该说没资格参会。
礼部右侍郎蒋德璟、左副都御史方岳贡、南京户部尚书张慎言、兵部右侍郎倪元璐、负责漕饷事务的张国维。
范景文、李邦华革职闲居,黄道周、孙传庭前阵子还在狱中。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宋应星,他只是汀州府一个推官,他何德何能参与这么重要的会议?
疑惑都留在脑子中,没有人笨到去质疑别人的参会资格。
皇帝召来谁,谁就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