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平落座后,殿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这时,皇上南宫宇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顾青平从未听过的温和,仿佛春日里拂过的微风:
“朕向顾相道喜了。”
这突如其来的“道喜”二字,让顾青平瞬间绷紧了神经。
刹那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难道是皇上改变了主意,要让瑶儿嫁给乌兰国的查都王子?
这个猜测让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安迅速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的扶手,指节微微泛白,脸上虽努力维持着镇定,可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慌乱:
“臣惶恐,不知喜从何来,还请皇上明示。”
听到顾青平的话,南宫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变得冷峻而犀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紧接着,他的声音陡然变冷,仿佛裹挟着冬日的寒霜:
“查都王子今日特向朕求亲。”短短几个字,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顾青平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皇上微微向后靠在龙椅上,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府实在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查都王子看上了百花宴上与顾小姐一同出现的丫头,那个叫微儿的。”
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向顾青平。刹那间,他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此前,他满心担忧皇上提及顾沁瑶,却怎么也没料到,查都王子看上的会是顾知微。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却又理不出半点头绪。
还没等顾青平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皇上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严厉与质问,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顾相大人,何时你们府上还有个如此出众的微儿?朕身为一国之君,竟对此一无所知?”
这一问,如重锤般砸在顾青平的心口。他猛地回过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里暗暗叫苦。
他深知,顾知微上次的替姐,不仅顾知微前途未卜,顾府恐怕也将面临一场巨大的风波。
他深知上次顾知微替姐说话闯了大祸,本以为事情不会被发现,可是现眼下如何瞒得住。
心中叹道知微啊知微,这可怎么办。
听闻皇上的质问,顾青平顿时脸色煞白,
“咚”的一声,双膝重重地从椅子上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着说道:“皇上,老臣知罪!”
此刻,他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一个应对不当,整个顾府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顾青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
“顾相哪里来得罪,顾相可是帮了大忙了。”
这话里有话,让顾青平愈发忐忑不安。他暗自思忖,自己并未参加百花宴,也不清楚查都王子到底有没有看清“微儿”的真实身份,若是说错半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权衡之下,顾青平只能硬着头皮,如实说道:“臣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
他的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无奈,身为宰相,却没能管教好女儿,致使她卷入这般复杂的局面,他满心自责。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语气依旧平和:
“顾相怎么教女无方了?我看顾府两小姐都知书达礼,不过是个丫头没教育好罢了。”
实则,皇上心里门儿清,这所谓的“丫头”另有隐情,他这般说,不过是想试探顾青平是否会说实话。
顾青平咬了咬牙,决定不再隐瞒,缓缓说道:
“皇上有所不知,那日臣未在现场。后来内人告知,是臣女顾知微担心她姐姐在乌兰国人面前受委屈,这才扮作丫头替她姐姐解围,她实属无心之举,请皇上恕罪。”
一口气说完,他额头上已满是汗珠,紧张地等待着皇上的回应。
皇上听后,原本愤怒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心中暗自想着:
“好你个顾青平,若不是你说实话,看我如何治罪于你。”
不过嘴上却说道:“嗯,她不是应该在宫中学习礼仪吗,朕只知道那日宴会她不可参加,如此说来,她这是抗旨了?”
顾青平心中一紧,连忙回道:“臣也不知其中缘由。”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神透露出更多破绽。
皇上步步紧逼,紧接着问道:
“她抗旨加欺君,顾相觉得该如何定罪?”这一问,犹如一把利刃,悬在顾青平的头顶。
顾青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怪臣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于臣。小女初入宫,对宫中规矩不甚了解,还望皇上开恩。”
他言辞恳切,希望能为女儿争取一丝生机。
皇上却不依不饶,话锋一转:
“顾相这是怪朕没有把顾小姐教好?”
这质问让顾青平如坠冰窖,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惶恐,急切地说道:
“皇上,日月可鉴,臣绝无此意!”
此时的他,心中焦急万分,既要为女儿求情,又不能触怒皇上,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荆棘丛中,举步维艰 。
皇上心中的怒火仍在熊熊燃烧,正急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口,而此刻跪在面前的顾青平,无疑成了最佳人选。
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顾青平,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一想到顾知微,皇上的内心又泛起一丝犹豫。
他暗自思忖,若是对顾府处罚过重,日后顾知微知晓,会不会因此而责怪自己?
这般权衡之下,皇上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脸上的神情依旧冷峻,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
“大胆顾青平!身为朝廷重臣,竟教女无方,致使她犯下抗旨欺君的大罪!朕念在你多年来为国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你这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三年俸禄,以儆效尤!若再有下次,定当严惩不贷!”
那声音如洪钟般在大殿内回响,震得顾青平耳膜生疼。
顾青平听闻,心中先是一紧,随后又暗自庆幸。他深知,自己犯下的过错本应受到更严厉的惩处,如今皇上只是罚了俸禄,免去了皮肉之苦,已然是莫大的恩典。
想到此处,他连忙磕头谢恩,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谢皇上隆恩!老臣定当铭记皇上教诲,日后定当更加勤勉,为皇上分忧。”
他心中清楚,在这朝堂之上,君威不可冒犯,能有这样的结果,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那三年俸禄,与家族的安危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