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第一次见你，是2019年在K市朝阳区星光路，晚上九点
那时候你的头发比现在短好多
我分不清什么是美是丑，我只知道当时有很多人说你很好看
当时，你在给街头卖艺的歌手弹电子琴伴奏
演奏很完美，路过的人全被吸引，一条街都被堵得死死的……
所以，因为妨碍交通，你们被城管赶走了
我跟其他人一样，也觉得你们的合奏很完美……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主唱的声音有些难听
所以，我一路跟着你们，还偷偷躲在旁边听你们说话……
那个主唱说，他是你的粉丝
今天偶然碰到你，所以拉着你合奏
通过你们的对话，我也知道了你的名字，是叫楚默言
后来，你们分开的时候，主唱送了你一只巨大的棕熊玩偶
我本打算继续跟着你，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我想听你唱歌
但就在我准备跟上时，那个主唱接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喊出了“楚逸”的名字，还说
“任务完成了，玩具已经送出去，我们几点见面？”之类的话
后续的内容我没有听进去，因为我在思考E国23亿人口撞名的概率有多少
或许是我思考得太入神，连那个主唱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察觉
等我再次回过神，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看上去，很愤怒，你用很好听的声音问我
“刚刚坐在这儿的男人去哪里了？”
可我确实不知道那个主唱去了哪儿，只能回答
“没看到”
这时，我才发现主唱送你的那只玩偶不见了
心里还想着，你大概是觉得太丑给丢掉了吧
直到第四次见面，你才告诉我，那只玩偶熊里藏着定时小炸弹，里面装满了硫酸
而你没被波及的原因，是你觉得那只熊太丑，本想送给别的小朋友
就在你打电话询问的时候，放在箱子里的熊突然爆炸了”
魏漾的声音很轻，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是在照本宣科地朗读一篇毫无情感的课文
此刻，他跪坐在床的外侧，身姿端正，与内侧盘腿而坐的楚默言四目相对
楚默言怀里还卡着那只猫咪玩偶，毛茸茸的触感此刻却没能给他带来多少温暖
听完魏漾讲述的这个故事，他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并不觉得魏漾这个故事是编造出来的
一直觉
二是因为魏漾主视角脑回路太奇葩了
三是因为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同一个坑不会踩第二次
（楚逸真有意思……真是装都不装了变着花想弄死我啊？
我还是对他太仁慈了……
真的只是一心给他挖坑让他在楚国民眼前掉价诶……
不过话又说回来……魏漾脑回路这么呆，到底是怎么做出拿刀子捅我的事的……）
想到这里，楚默言默默将怀中玩偶调了个个，接着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拿刀捅我，咱俩有仇？”
“没有，我们没有仇啊”
魏漾回答的很快
楚默言听完，不禁觉得荒谬，差点又笑出声来
“你没仇你拿刀捅我？？”
“因为是测试啊，第四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过……”
魏漾小脸紧绷，神情严肃得像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种行为用这个借口搪塞有多离谱
楚默言只觉一阵无语，也懒得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争论了
他嫌弃地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行行行，测试测试，既然你把我们见面次数记得那么清楚，那请问咱们现在这是第几次见面呢？”
魏漾一听，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比了个“六”的手势
见此，楚默言嘴角一抽，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哈？？……咱俩才见第六面你就拿刀捅我？！还说没有仇！”
说完，楚默言默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推搡着魏漾就开始赶人
“行了行了，我信你不属于任何人的眼线或者“杀手”了……
你虽然做出的事情比较智障，但也不是对我有什么目的性的恶意，最多只算个脑残的迷弟……？
既然这样，那咱俩就聊到这里吧，你快走你快走……如果可以……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然而，这一举动或这番话似乎触碰到了魏漾的敏感点
他猛地一把抓住楚默言的手，往前挤了挤，神色凝重，大声说道
“不可以！你不要在赶我走了！我不想在错过第二次机会了！你不能去找楚逸报仇！”
魏漾这小子喊得挺大声
楚默言不禁咂舌一声，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见没人，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魏漾，开口道
“你不是知道楚逸对我干的事情吗？我都快被他玩死了还不还手？我又不是什么受气包……”
“不行！”
楚默言话还没说完，魏漾又是一嗓子
楚默言被这一嗓子嚎的差点扔助听器
他一把捂住魏漾的小嘴，不耐烦道
“不不不不不不行个鬼啊，你说理由啊不行不行的，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等会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听到没？”
魏漾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像个懵懂的孩子，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让楚默言感觉更像人机了
如果非要用一种生物来形容，楚默言觉得是蚂蚁
……
“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是在2019年八月十二号
你在K市青山区，梧桐街，仁康医院里
你刚从术后昏迷中苏醒，我去探望你
那时候，你的耳朵聋了，手也落下残疾，满心都是愤怒，只想找楚逸报仇
但我当时评估过，以你那时的综合实力，对楚逸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所以我试图阻拦你，可惜没拦住
晚上8点，你坐上了车牌号为K·A的出租车
再之后，我第四次见你，是在10月1号……”
“等等等等等……”
楚默言扶额打断了魏漾的阐述，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你到底是怎么精确到记住年月日甚至车牌号的？？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难道是我表演那会？”
魏漾缓缓点头，继续道
“是的，第二次见面我是以观众的身份在台下看你的演出，也看到了意外发生的全过程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聋掉，明明灯没有砸到你……
后来，第三次见面你说要找楚逸的时候我才明白
可能又是他做的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他们说，我这样的症状是超忆症……所以我会很惊讶，我们小时候居然见过……”
听到这话，楚默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自己聋的事和楚逸脱不了关系，但却不知道具体原因
现在，魏漾的话变相给了他答复
自己被砸昏迷住院的那段时间，耳朵就已经坏了
（这说明了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真正导致我耳聋的原因，就藏在我昏迷做手术的那段时间？）
楚默言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他可不觉得，以楚逸当时的影响力，能有本事滥用职权到这种地步
舞台事故就算了，有心都能使坏
但，如果涉及到职权呢？
回想起考试偷答案那件事，从那之后，他和楚逸之间的局势就已经发生了扭转
就算楚逸有办法在楚国民众心中挽回信誉，可曾经的污点又怎么可能轻易抹去呢？
楚逸以前陷害他的时候，栽赃干的那些蠢事，只有楚家人知道
且对楚国民的风评不会有任何损害
而且，就这点蠢事儿，在他开窍之后从未再犯过
甚至一直在楚国民眼前扮演一个眼里只有学习的书虫
所以说，这些跟楚逸偷题丢楚家面的兴致完全不同
（再仔细想想，魏漾提过，我之前还差点被楚逸炸死…
他这样疯狗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也难怪我苏醒后发现自己变成残废，第一反应就是找他报仇…
…啧……别提以前了，我刚看到事故视频的第一反应也觉得是楚逸……
可是，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魏漾这么说，我也不是因为变成聋子被毁了音乐梦而放弃复仇的啊）
楚默言越想越觉得困惑，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搅成一团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袋里疯狂穿刺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脑袋，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了？”
魏漾发现了不对劲，他手无措的悬着，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如破碎的拼图般在楚默言脑海中闪过
记忆里，高悬夜空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辉
从这个独特的视角望去，楚默言有了新的发现
他似乎正躺在地上
画面转瞬即逝，随着记忆的消失，楚默言脑中的疼痛也逐渐缓和下来
他微微喘着粗气，抬眸看向魏漾，眼中还残留着痛苦与迷茫
刚刚闪过的记忆对他来说，很重要
心脏是这么告诉他的
这是很痛苦且永远不能忘记的
下一秒，楚默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眼前魏漾的胳膊
“快说，我上车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记得所有细节吗？？快告诉我！”
他捏着魏漾胳膊的力度极大，换做旁人，此刻恐怕早就疼得大喊大叫了
可魏漾依旧木讷地直视着楚默言的眼睛
在楚默言那几乎要将人灼烧的急切目光中，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楚默言大脑“嗡”的一下，再次询问
“为什么？你不是想告诉我的吗？？”
魏漾难得地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他紧紧盯着楚默言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当时也是这样，离开之后，眼睛里就再也没有那种让我觉得特别的东西了……
你现在，那种东西还在，所以，我不想让你再变回那个样子……那个让人感到陌生、像个死人一样的样子……”
听完这话，楚默言疑惑地“哈？”了一声
理智逐渐回归，也松开了抓住魏漾的手
他刚刚确实迫切地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但魏漾的话让他隐隐猜到
自己放弃复仇的原因，不是因为失聪，也不是因为被毁了音乐梦
真正的理由，一定特别惨，惨到足以让他放下对楚逸的仇恨，放弃复仇
（那肯定是惨到了极点……）
想到这，楚默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想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承受不住真相
（所以，‘不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楚默言真的觉得魏漾说话很奇怪
过了会，等他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没想到居然快十点了
楚默言的思绪在纠结中逐渐拉扯回来，突然想起淮桉今早就要抵达c市
“淮桉今早到c市，我不能因为这些糟心的事失眠……明天过节，要好好过才行…”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刚刚因为情绪激动，他右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见此，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魏漾
魏漾还坐在那里，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刻意回避楚默言的目光
看他这样，楚默言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清楚
从魏漾刚刚的反应来看，关于自己那段痛苦的过往，恐怕是问不出更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缓缓收起，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再次开口询问
“我找楚逸报仇的过程我就不问了，你应该也不清楚……既然如此，那我换个问题”
楚默言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也有好奇
“楚逸十八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和我相比，他是不是过得很风光？”
楚默言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各种最糟糕的猜测
他甚至想到，在十八岁的时候，楚逸或许已经使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成功恢复了自己在众人眼中的信誉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落得个身体残疾、满心仇恨的下场
哪成想，魏漾在听到楚默言的问题后，居然摇头了
楚默言眉尾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就见魏漾继续说道
“楚逸偷题目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楚家掌事人极力压制，还是有风声透漏出来了
不过，他毕竟是楚国民的亲生儿子，虽然楚家内部在权力和经济方面都进行了一些调整，但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只不过，相对于你而言，他并不风光
楚国民更在乎你这个成绩优异、没有污点，还有着极高音乐造诣的养子……”
这个回答，瞬间让整个事件的复杂程度更上一层楼
楚默言内心极度抗拒，却又不得不承认
让自己残疾的真凶，似乎并非楚逸
可问题就是，他除了楚逸根本想不到还有谁会弄残自己
楚默言甚至在想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残疾的那一刻，对楚国民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才会让楚逸有机可乘
这个思路一出，楚默言只觉脑袋发胀
可还没等他理清思路，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了行径可疑的白正鹤
想到这里，楚默言只觉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真的开始怀疑白正鹤是楚逸弄过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