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的手掌仿若铁铸,死死钳住那烧焦的粟饼,稍一用力,粟饼便簌簌碎落,化作齑粉。指缝间,殷红的血珠缓缓沁出,与粟饼灰末相融,在掌心凝出一块暗沉的血痂,恰似干涸已久的陈旧血迹,透着骇人的气息。军丞双手捧着新拟定的押运方案,毕恭毕敬候在帐前。烛光摇曳,羊皮纸上 “连坐” 二字被烤得纸面脆裂,边角蜷曲,好似濒死扑腾的飞蛾,气息奄奄。白起目光骤冷,如夜枭紧盯猎物,一把抓起案头象征军权的青铜虎符,朝着悬挂舆图的立柱狠命砸去。虎符撞击立柱,火星四溅,在舆图 “泾水” 二字上方,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焦痕,犹如一道狰狞难愈的创口。
“传令王龁,明日卯时发动总攻。” 白起开口,声音仿若生锈的老旧齿轮,艰难转动,每个字都粗粝地磨过喉管,裹挟着彻骨寒意,“所有投石机装填火弹,士卒随身携带三日干粮。若夺不回粮草要道,就拿赵军的血肉填肚子。” 军丞领命,刚要转身,又被白起一声厉喝叫住:“把营里老弱病残都编进敢死队,他们活着也只是浪费粮草。” 军丞闻言,身躯微微一颤,面露不忍,可在白起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逼视下,终是低下头,快步离去,执行这冷酷指令。
秦军营地中,彻夜不息的火把烈烈燃烧,将头顶云层染成一片狰狞血色。工匠们在监工挥舞的皮鞭下,战战兢兢劳作。他们双手哆嗦,将硫磺、桐油小心翼翼灌入陶罐,刺鼻气味迅速弥漫,与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交织,令人几欲作呕。这时,一个年轻匠人在极度疲惫与紧张下,不慎打翻油坛,火苗 “呼” 地蹿上他的衣襟。他惊恐惨叫,拼命扑打身上火焰。同伴们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救援,监工却挥舞长矛,恶狠狠地将他们逼退。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匠人在火中痛苦翻滚,惨叫声渐渐微弱,直至消失,徒留一片死寂,更添营地的悲凉与绝望。
赵括身处营帐,手持断剑,专注削着箭矢,木屑如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他染血的甲胄上。斥候匆匆入帐,禀报秦军调动军情,他手上动作不停,有条不紊地往箭簇涂抹毒汁。“白起这是要困兽犹斗了。” 赵括低声自语,声音沉稳,将沾毒布片随手丢进火盆。刹那间,蓝紫色火焰轰然腾起,映照着他愈发苍白却坚毅的面庞。“传令墨离,马上把所有滚木礌石搬到鹰嘴崖,在山道上撒满拌了巴豆的马料。” 他语气笃定,字字似带着必胜信念,说完又陷入沉思,似在谋划更周全的御敌之策。
寅时三刻,夜色如墨,秦军阵中骤然响起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声,撕裂寂静夜空,仿若恶魔咆哮。王龁身披厚重三重铁甲,每片甲叶都寒光闪烁,手中紧攥开山斧,斧刃锋利,冷光逼人。他屹立在攻城云梯前,抬眼望向鹰嘴崖,崖上赵军旗帜在风中若隐若现,似在挑衅秦军。王龁眼神瞬间炽热凶狠,猛地扯开战袍,露出胸口那道狰狞旧伤疤,那是三年前与赵奢交战留下的,承载着他的仇恨与耻辱。“随我杀上崖顶者,赏百金!” 他吼声如雷,震得周围士卒热血沸腾。吼声未落,三百架投石机同时轰鸣,火弹拖着长长的焰尾,似彗星划过夜空,呼啸着朝鹰嘴崖迅猛飞去,似要将整座山崖点燃。
几乎同一时刻,赵军床弩发动攻击。粗大箭矢挟千钧之力,呼啸而出,轻易穿透秦军牛皮盾,将整排士卒像钉木桩般钉在地上。苏三娘宛如一道黑色闪电,挥舞双刀,在箭雨中灵活穿梭。她的甲胄溅满秦军鲜血,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片血雾,仿若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收割着敌人性命。当秦军云梯搭上崖壁,苏三娘毫不犹豫,抓起一桶滚烫粪水,用尽全身力气,朝下方秦军倾洒而下。顿时,惨叫声与咒骂声交织,瞬间响彻整个山谷,回荡在每一处角落,令人毛骨悚然。
白起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居高临下俯瞰战场。见第一波攻势受挫,他眼中闪过愤怒与不甘。手中战斧不断敲击身旁战鼓,“咚咚咚” 的鼓点急促沉重,鼓面在剧烈敲击下,渐渐震出细密裂纹,仿佛也不堪战争的残酷重压。“让敢死队上!” 白起声音如洪钟,盖过战场喧嚣,“用他们的尸体填平壕沟!” 随着命令下达,数百名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老卒被驱赶着,如羊群般冲向赵军阵地。他们有的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有的缠着渗血绷带,伤口仍隐隐作痛。然而,在秦军长矛逼迫下,只能拖着疲惫身躯,朝着死亡狂奔,眼神满是恐惧与绝望。
赵括站在主寨楼上,目光如炬,紧盯秦军敢死队踏入山道。见那些秦军士卒被地上散落的马料吸引,纷纷弯腰去捡,赵括果断举起令旗。刹那间,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如雨点般从山上滚落,还夹杂着装满巴豆的麻袋。山道上瞬间大乱,秦军士卒躲避不及,有的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肢体破碎;有的误食巴豆,腹痛难忍,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在泥泞中痛苦翻滚、挣扎,发出凄惨叫声,整个山道仿若人间炼狱。
王龁亲自率领的精锐部队,凭借顽强斗志与勇猛冲锋,此时已成功突破赵军第一道防线。他手中开山斧威力惊人,每一挥动,便能劈开赵军盾牌,斧刃上的倒刺凶狠钩出敌人内脏,鲜血四溅。王龁犹如战神附体,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瞥见一个身着将领服饰的赵军身影,他眼中瞬间闪过狂喜,好似看到复仇机会。他大吼一声,挥舞战斧,如猛虎扑食般冲过去。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是赵括精心设下的诱饵。就在他即将靠近时,周围突然涌出数百名弓弩手,万箭齐发,箭矢如蝗虫般密集飞来。王龁的亲兵纷纷中箭倒下,他自己也身中数箭,鲜血染红战甲。但王龁死死握住战斧,不肯后退半步,依旧顽强抵抗,眼神透着不屈与坚毅。
白起在远处目睹王龁陷入重围,心中怒火如火山喷发,咬碎钢牙,恨意滔天。他抓起一支燃烧的火把,狠狠扔向身后仅存的粮草车。熊熊大火瞬间燃起,将粮草车吞噬,滚滚浓烟直冲天际。既然夺不回粮草,那就让赵军也得不到,白起心中想着,眼中闪烁疯狂光芒。随后,他亲自率领最后的预备队,手持短刀,呐喊着向鹰嘴崖发起最后冲锋。老将军白发在风中肆意飞舞,脸上皱纹沾满硝烟与尘土,每一步都坚定地踩在秦军士卒尸体上,向着敌人逼近,似要将所有愤怒与不甘都宣泄在这场冲锋中。
赵括看着冲上来的白起,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他缓缓摘下头盔,露出缠着绷带的额头,那是前日被流矢所伤留下的痕迹。“白将军,何必如此?” 他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带着无奈与感慨,“秦军粮草已断,再战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然而,白起充耳不闻,只是挥舞战斧,越战越勇。他的战斧所到之处,赵军防线纷纷被劈开,鲜血顺着斧刃不断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将这片土地染成暗红色。
双方在鹰嘴崖上展开一场惨烈至极的肉搏战。秦军士卒虽饥饿疲惫、体力不支,但在白起鼓舞与带领下,依旧如困兽般疯狂厮杀,每个人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赵军则凭借有利地形,顽强抵抗,依托山崖地势,用手中武器扞卫每一寸土地。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士卒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悲壮战歌,响彻整个山谷,久久回荡,令人胆寒。混战中,苏三娘与白起狭路相逢。苏三娘眼中寒光一闪,双刀如两条出洞毒蛇,直取白起要害。然而,白起毕竟身经百战、经验老到,不慌不忙,轻松用战斧挡下苏三娘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夜幕悄然降临,战场上一片死寂,唯有残风轻轻拂过,吹动地上的尸体和旗帜。此时战场已然尸横遍野,秦军攻势终于渐渐减弱。白起环顾四周,看着身边所剩无几的士卒,他们个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眼中满是绝望。白起长叹一声,终于下令撤军。他俯身捡起一支赵军遗落的箭矢,用匕首在上面刻下一个 “仇” 字,随后将箭用力折断,扔在地上。他的眼神充满不甘与仇恨,仿佛在向赵军宣告,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赵括站在崖顶,望着秦军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捡起父亲留下的青铜环扣,紧紧握在手中。这场困兽之斗,虽暂时击退秦军,但他深知,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未来战争会更加残酷、艰难。
秦军残部狼狈退回营地,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现实。粮仓空空如也,一粒粮食都不剩;战马饿得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连站立都十分艰难;营中的老鼠也早被士卒抓来充饥,整个营地弥漫着绝望与饥饿的气息。白起独自坐在营帐内,借着微弱烛光,凝视舆图上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赵军防线。他沉默许久,缓缓抓起一把沙子,撒在代表鹰嘴崖的位置。沙粒缓缓滑落,仿佛在无声诉说秦军此刻的困境与无奈,白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但很快,又被坚定决心取代。
赵军营地内,士卒们在战后疲惫中开始清理战场。他们将秦军尸体一具具堆在一起,准备焚烧,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焦臭味。受伤士卒在军医处排起长队,他们面色苍白,眼神透着痛苦与无助,静静等待救治。苏三娘独自坐在营帐前,擦拭染血双刀。她目光不时望向远处秦军营地,眉头紧锁,眼神满是忧虑。她深知,白起绝非轻易言败之人,下一场战斗或许会更加惨烈、惊心动魄,赵军必须做好充分准备,迎接更大挑战。
墨离带着工匠们紧张修复破损器械。火光映照下,他们敲打着变形的青铜部件,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将军,抛石车的车架损坏严重,得重新锻造。” 老匠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向赵括禀报。赵括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上,陷入沉思。他心里清楚,要彻底击败秦军,光靠防守远远不够,必须想出全新破敌之策,出奇制胜,才能在这场残酷战争中赢得最终胜利。
白起在营中召集将领,商议应对之策。军帐内气氛凝重压抑,仿佛能拧出水来。将领们个个面色阴沉,眼神透着焦虑与不安。“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白起的声音打破沉默,坚定有力,“立刻派人去函谷关求援,发动所有士卒,在营中挖掘野菜,找一切能充饥的东西。” 他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光芒,“另外,密切监视赵军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们松懈,就是我们反击的好机会。” 将领们纷纷点头,领命而去,着手执行各项任务,试图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赵括同样在营帐内谋划下一步行动。他与谋士们围坐在舆图前,仔细分析秦军可能动向。“白起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赵括指着舆图上秦军营地位置,神情严肃地说,“我们一方面要加固现有防线,确保万无一失;另一方面,马上派人截断秦军的援军,断其补给,让他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目光坚定自信,仿佛已看到胜利曙光,然而,他也深知,前方道路依旧布满荆棘与挑战,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负,依旧悬而未决。?在这场困兽之斗中,秦军和赵军都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每一次进攻,每一次防守,都关乎无数人的性命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