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想做白氏宗主,四长老定然不答应。四长老在老宗主在的时候便已经坐在长老的位置上了,这二人少不了要为宗主之位争的头破血流。
五长老是个“纯臣”,谁做宗主他无所谓,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是触及他原则和底线的事情,他都不理会的。
但现下,因为伤患防疫和灾后重建的重任压着,各门弟子都各行其是,相互配合着行事,洪灾倒是成了白氏内部冲突的缓冲剂。
印正去拜会了几位长老,问候了三长老的伤势,把自己带来的汤食和草药奉上。
长老们谢过了印正的好意,留他在医馆帮忙。印正转了一圈,只见着印真和小悦正睡的香,却没有见到项红枫、安晴和印寻这三个人。
印正心里挂念着项红枫身上的伤,知道她回来之后定是要来看白启的。便自请到白启房间,一边照顾白启,一边等她。
白赫休整了几个时辰,便星夜赶路,御剑而归。等到了月塘郡的时候,还未到卯时。正赶上白氏内部长老召集弟子们分派各自的任务,便趁着众人还在一片手忙脚乱之中的时候,打开结界进了月塘郡。
白赫一回来便披头散发,换了普通庄户人家的粗布衣服,头上绑了一块破布,还往脸上抹了一些灰,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他一路上东躲西藏的,避开众人的视线,往白术府邸的方向走去。
白赫还未进门,远远的就望见白术家府门敞开着,府上挂了白。白赫以为是府中人在为白术办后事,不由得心生悲痛。
再近些,便瞧见门口的牌匾被斩断成了两半,没有守门的家丁,府内的哭声阵阵,此起彼伏。
白赫跑到正厅外,一眼便看到厅里摆放着一口棺材,府内的仆人们都跪在厅内,披麻戴孝的。管家白辛和夫人的贴身丫头白蕊在烧着纸钱。
白赫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管家白辛的衣领,责问道:“你们给谁烧的纸?夫人和公子呢?!”
白辛见到白赫又惊又悲道:“大长老,您快去告诉宗主吧!夫人和公子......”
白赫更急了,怒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们怎么了?”
白辛手颤抖着,指向棺材,道:“夫人和公子......他们都死了!”
白赫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觉得两眼发昏,头像炸开一样!
他松开白辛的衣领,瞪大了眼睛,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栽倒。
方才众人还都是呜呜咽咽的,这话一说出来,众家仆便都放声大哭起来。
丫头白蕊哭天抢地道:“宗主数月都不回来......夫人和公子全都叫人给杀害了,这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设了禁制,我们想出去找宗主,可连门都出不去!”
白蕊眼睛哭的红肿着,抽泣道:“我早上叫夫人......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我推门进去......就看到......就看到夫人脖子里都是血!夫人......夫人睁着眼睛......身子都凉透了!夫人......夫人是死不瞑目啊!”
白辛道:“我一听夫人和公子出事了,就要去宗祠那里找宗主。可府上被人下了结界,怎么也闯不出去。我们只好先料理夫人和公子的后事。这棺材原是上次宗主病重,买来冲喜的,怎知道如今躺进去的是夫人和公子呢......”
白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冲到棺材边上,一把掀开棺材盖板——里面躺着是正是白术的夫人和孩子。
白赫像疯了一样“啊!”“啊!”......的嘶吼着,声音惨痛,听着瘆人。
众家仆被白赫的样子吓住了,都停了哭声,只有眼泪在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
等白赫稍稍冷静一些,白辛道:“大......大长老,您......您还好吗?”
白赫扭头看着白辛,眼睛里布满血丝,“噗”的一声,呕出一滩血来,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说完,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棺材旁边,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却流不出眼泪来。
白赫靠着棺材,喃喃自语,像是呓语般含糊不清:“完不成了......完不成了......”
接着懊恼责问道:“你为什要把命留给我呢?自己的家人为何不自己保护!你信我又有什么用!”
接着又悔恨道:“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早点回来就好了......还不清了,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等白赫冷静下来,从衣袖里掏出白术送他的短刀。
这刀名为雷斩,削铁如泥,刀身是黑金材质,刀鞘是紫铜包着牛妖妖皮所制,上面刻着白赫的名字,是他十八岁那年白术送给他的成人礼。
白赫用手触摸着短刀雷斩,像在抚摸一个美人的面庞一样温柔。
过了一会儿,白赫将雷斩放回衣袖中,扶着棺材起身,对着众家仆深鞠一躬,道:“多谢你们的忠心,我去把宗主的尸首带回来与夫人和公子合葬,还请大家在此守好夫人和公子的灵柩。白赫在此拜托了。”
白辛道:“白大长老放心,我等受宗主大恩,定会拼死守好这里。”
白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离开白术家,到了白氏宗祠附近。
从宗祠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白术的坟墓。这坟墓只是一个土堆,插着一块木牌而已,对于一个氏族宗主来讲,实在太过寒碜。
白赫从密道进了白氏宗祠,从里面找了一块灵位牌,掏出雷斩,在上面刻字“白氏第一百零八代宗主白术白长青之灵位”。然后把牌位放到了历代宗主的牌位当中,恭恭敬敬的给白术上了三炷香,又找到之前藏在密室里的几枚丹药,而后离去。
白赫走到白术坟墓前,磕了三个头,道:“宗主,这里太寒酸,配不上您的身份和地位,我已为您立了灵位,您始终都是白氏的宗主,您应受后人祭拜。我会带您走的,把您和夫人、公子葬在一处,一家团圆。”然后白赫就开始动手挖坟。
白术尸首埋的不深,白赫拿着自己的剑往外刨土,很快便挖到了裹着尸体的竹席。
白赫把竹席上的土全都扒到一边,又拿剑沿着竹席把墓土都刨出去,直到整个竹席都露出来。
白赫用雷斩轻轻的从一侧从头到脚的划开竹席,把竹席打开,看到了身上满了干枯血渍,少了一只胳膊,脸上覆盖着白布的白术。
白赫揭开白术脸上的布,看到白术煞白的脸色,白赫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噗嗒噗嗒的滴在白术的脸上。
白赫悲痛欲绝,托起白术的尸首抱在怀里呜咽着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子,白赫脱下外衣,把衣服撕成布条,做成绳子,把白术的尸体绑在自己身上,把白术背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