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晩卿垂首,盯着青砖地面上摇曳的影子。
她听见锦袍摩擦的窸窣声,那人逐渐走近,清冽的檀香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却仍固执地不肯抬眼。
“殿下要如何还?”
萧祁忽而俯身靠近,视线落在她紧绷的颈侧,闻着她急促的呼吸里浮动着熟悉的香气,“我说了,你会应下?”
江晩卿忽然后退半步,腰间禁步发出凌乱的脆响。
萧祁的目光落在她绞得发白的指节上,“第一次虽不是救命之恩,倒也帮你从江家脱困,第二次你将你从船上救下,第三次……”
“我应!”江晚卿猛地抬头,“我自知前殿下的这辈子也换不清,待殿下需要时......”话音戛然而止,被萧祁眼中灼灼幽光盯得心惊。
萧祁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困在方寸之间,“我要你。”
“殿下慎言!”江晚卿惊惶后退。
萧祁忽然抬手扣住她下颌,扳过她煞白的脸,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珠,耳边响起她拒绝的嗓音。
“不可。”
萧祁神色沉凝,“为何不可,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沉默几息后,江晩卿垂眸盯着地面,听见自己喉间滚出细若蚊蚋的应答,“好,去哪里?”
那语气轻巧得如同问他去何处吃饭一般,萧祁额上青筋暴动,比看到她和顾行在一起的冲击还要大。
“江!晚!卿!”
她被重重按在朱漆廊柱上,疼得眼底漫起水雾,却见萧祁眼底猩红翻涌,惊得身子猛然一抖。
两人的唇瓣猛然相触。
这根本不是亲吻,江晩卿被撞的痛呼出声。
萧祁怒不可揭地啃咬着她,两人的唇间沾染上缕缕的血丝,她挣扎不得,只得反咬上那人的唇。
血腥味在唇齿尖弥漫开来。
萧祁唇上生痛,抵着她的唇喘息着,“不是要把自己给我,亲都不让亲。”
江晩卿呼吸急促,脸颊嫣红似血,腰也被梏的发疼,半垂着眸惊诧道,“你想在这里!”
灼热的气息喷在江晩卿的颈间,看着她颤栗地缩着脖子,萧祁压抑着嗓音,几度调息低笑道,“幕天席地?我还没如此急不可耐。”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萧祁的唇在她耳后落了下来,“为何要选顾行,不选我?”
“我,爱慕他。”江晩卿知他不可能放过自己,便随心说了谎话。
萧祁忍无可忍,与顾行才见了几面就生了情,他不信,就算是真的,他也要把那人从她心里剜出去!
萧祁大步向对面的厢房走去。
进了屋,一把将人扔到床塌上,纵然有厚厚的软垫,江晩卿还是有些眩晕。
揪着自己的衣襟,她又问了一次,“殿下,果真想要我?”
回答她的,是他骤然压下的身躯,江晩卿抵在萧祁胸前的手缓缓松了力道。
萧祁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如羽翅般颤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无奈地轻叹。
失控动情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
但他更不想如此轻易的就饶过她。
翻过身,牵着那双白嫩的手,沙哑着嗓音,“帮我。”
…….
江晩卿脚步凌乱无序地出现在水榭中,面上红的滴血,喘息着扶上廊柱,身形晃了晃才顺着原路返回。
似被掏空了精力一般,神色恍惚地来到宫门口,好容易寻到侯府的马车。
直到回了雨花阁才发觉,身上还披着萧祁的氅衣,幸而颜色不扎眼,她将衣服团了团抱回了屋子。
桑若见了,忙上前去接,“姑娘可是醉了,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江晩卿强装镇定,“这个给我,你去吧。”
待桑若走后,她将氅衣塞进了床底下。
*
翌日醒来,江晩卿的手还泛着红,若不是桑若拦着,她险些把手搓破皮。
巳时,下人来报,宋序在垂花门外等着。
江晩卿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宋序含笑问道,“晚儿,近日天气好,可想去游湖?”
“随表哥心思吧。”江晩卿实在提不起精神。
画舫上,月白站在船舱外等候。
宋序眉间带着沉郁之色,“那丫鬟不是普通下人吧。”
江晩卿淡淡道,“是沈表哥给我的护卫。”
“这是何意,与我游湖竟要带护卫在侧?”宋序的目光泛起冷意,心中不明白,两人怎就到了今日之下。
“是沈表哥让我出行带上月白,行事方便罢了,是你多想了。”江晩卿转头看着湖面,语气幽幽,“你我退婚仍是表兄妹,日后表嫂进门,我也会真心祝愿你夫妇和睦。”
宋序深深呼吸,上前抓住她的手,悲凉道,“你明知我放不下你,还说此等扎心之言,晚儿当真如此薄情?”
薄情寡义的另有其人!
江晩卿捏紧袖中的指尖,愤恨地想着,不如将他一把推进这镜湖一了百了,她也再不会度日如年。
江晩卿哑然抽手,宋序再度缠上,她才不耐地道了句,“我要与顾公子定亲了。”
“那日,母亲已与你道歉,舅父的家书也给你看了,你怎能铁石心肠,不顾父母之言,弃我而去。”怒意直冲宋序的头顶。
他半点神色不露,只用眼神睨着,仔细打量着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仿若不认识她一般。
他认识的江晩卿,从不会冷冰冰的对待自己,只要他人一现身,江晩卿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几息后,宋序平静下来。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作为表哥,也理当祝福你。”
江晩卿听着他改了话音,目光扫过,微微颔首,“也祝表哥平步青云,娶得佳人。”
死无全尸,她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
嘉合帝听着内侍禀报,十分怀疑地问道,“竟一个姑娘都没看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嘉合帝连连叹息,昨日晚宴上的女子,家世都是最上乘的,也皆是能给萧祁实打实助益的,他竟无一个合心意的。
嘉合帝正犯愁,想着是否降低一些,把三品以下的官员嫡女再请来一批,实在不行,庶女也可考虑。
可没过几日,就传来有女子送萧祁衣袍的事。
嘉合帝让人想洗调查后得知,这衣裳竟是那女子亲手所制,纵使是长公主所托,按自己儿子的性子,也绝不会收!
这事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