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卿没有接茬。
出了酒楼才松懈了神色。
原本马车停靠的位置上空空的。
酒楼距离侯府不算远,只是日头有些烤人。
江晚卿摸了摸怀里的金豆子。
还是雇个马车吧。
刚走出十几步,听到有人喊她。
“殿下让我送姑娘回府。”
江晚卿向后看去。
萧祁单手负在身后,朝她望来。
她隐约看出他眼里露出的燥戾,不由得心尖颤了颤。
屈膝后,手忙脚乱地爬上了马车。
她拿不准萧祁的想法。
平日里见了,唇边总是挂着笑意逗弄她。
而今日,他的笑却十分瘆人。
她绞着手里的绢帕,思绪纷乱。
到了侯府。
宋序也刚到门口,冷眼看着她与车夫言谢。
萧祁让他吃了瘪。
脸上早没了往日的儒雅模样。
江晚卿从未见过宋序如此失态,不免心中有些畅快。
“表哥去买了烧鹅?”
宋序未答,上前几步,凝着她。
声音里带着凉意,“日后不要与晋王相见!”
江晚卿眉心颦起。
当即就想啐他,与他有甚干系!
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表哥在京都可有住处?”
“我在侯府的街尾置了宅院,你可随时来寻我。”
江晚卿点头算是知晓。
这疏离的反应,让宋序生出疑心。
晋王的出现,已让他有了危机感。
而眼下江晚卿的态度让他更加警觉起来。
嫁入皇家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她难免心生动摇。
她必须嫁给自己!
如此,才可保住宋家的繁盛。
“回去吧。”
宋序的语气依旧带着纵容和宠爱。
江晚卿提了提裙摆,迈过台阶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
宋序双眼含笑地对她摆手。
江晚卿低头冷笑。
这辈子就让你尝尝求之不得的滋味。
*
过了两日,江晚卿终于将荷包绣好。
一个荷包,半日也就做完了。
只是她不知要如何去见萧祁。
想着,要不叫沈彻陪着。
又觉不妥,他哪有那个时间。
“初一的伤可好了?”
桑若道,“已好全了。”
“叫上初一,和我出个门。”
当江晚卿站在晋王府门前,望着那鎏金的匾额竟生了怯意。
初一作揖问道,“我们是定北侯府的,敢问晋王殿下可在府中。”
得知不在。
江晚卿上前,“卫临可在?”
守卫面无表情道,“不在。”
“回去吧。”
萧祁坐在马上远远就瞧出,停靠在府门前的马车是定北侯府的。
又撩到那抹水粉色的纤细身影。
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那是江晚卿。
“是来寻我的?”
淡淡的语调在身后响起。
江晚卿探进马车的身子一顿,拢起裙摆退了回来。
“殿下回来了。”
江晚卿的水眸微微上扬,眼中带着惊喜。
转身就要下车。
哪知萧祁利落地跳下马,伸手架在她的腋下。
江晚卿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稳稳当当抱下了马车。
萧祁盯着她颦起的黛眉。
在她开口前,信口拈了句,“帮你一把。”
他身上的气息,缠绕着她,转而迅速散去。
江晚卿压着心里的惶恐,勉强勾了勾唇,“多谢。”
萧祁看着她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压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有事?”
江晚卿很想说没有。
想起母亲的那些嫁妆,狠心地点点头。
“先进去再说。”
江晚卿在萧祁的身后跟着。
怎么看这幽深的王府,怎么像虎狼窝。
她如何也没想到,萧祁竟然带她进了内书房。
明明有待客的花厅,明堂,甚至是外书房。
看着敞开的门江晚卿焦躁的心,才微微安定些。
外面有桑若,初一和卫临在。
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萧祁端坐着,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吧,何事寻我。”
江晚卿饮了口茶,壮了壮胆。
“在江陵时,殿下说想要个荷包。”
萧祁心下微动,挑着眼梢等她的下文。
江晚卿将荷包捧到萧祁眼前。
“我做好了,不知殿下能否看得上。”
萧祁接过,手指揉捻着荷包。
轻笑着,“表妹这女红退步了?”
荷包上潦草地绣了两节青竹。
就连那锦缎也是布庄里随处可见的天青色。
敷衍的态度不言而喻。
萧祁眼里的嫌弃毫不遮掩。
江晚卿也知这有些上不得台面。
试探地说道,“做得匆忙了些,殿下若不喜欢,我拿回去重做就是。”
“好。”
萧祁答得干脆。
江晚卿只得伸手去接。
哪知萧祁随手扔在身侧的案几上。
“待会叫下人扔了就是。”
江晚卿退坐回去。
礼没送成。
她有些张不开口。
转念一想,她还不能拿回自己的东西了?
沉着道,“既然我来了,劳烦殿下着人带我去将母亲的遗物取回。”
萧祁懒洋洋地看着她。
小姑娘倒是精明了。
送礼是借口,实则是拿东西来了。
余光扫了扫那不打眼的荷包。
这是摆明了要划清界限,才塞给他这么破烂个玩意儿。
萧祁凤眸扬起,“我还有事,恐无闲暇......”
江晚卿急得站了起来。
萧祁意有所指,“荷包做好后,再来吧。”
江晚卿看出萧祁赶人之意,福身离开了王府。
前脚刚进门,萧祁就派人送来了布料和纹样。
桑若道,“殿下说,在浮光锦上刺绣有些难,让姑娘多下些功夫。”
江晚卿气急,“他明知道难绣,还如此为难我!”
那一匹,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吃用了。
桑若斟酌着又开了口,“还有话。”
江晚卿的眼神让桑若打了个寒颤。
“是殿下的话还未传完,这锦盒里有些珍珠和玉珠,让,让姑娘一并绣上去。说,这才衬得上浮光锦。”
江晚卿一把拿起锦盒就要摔在地上。
桑若眼疾手快,接了过去。
“姑娘,莫气坏了身子,这东西金贵着,坏了要去哪寻啊。”
江晚卿咬牙切齿地骂着萧祁。
桑若忙驱散了院子里的人,又将房门关死。
她也看不过眼,她家姑娘又不是下人,哪能被晋王如此使唤。
*
萧祁在房内狠狠打了个喷嚏。
将手里天青色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内。
“这丫头怕是骂我呢。”
卫临问道,“殿下说什么?”
“你亲去江陵走一趟,定要查出些有用的,否则别回来。”
卫临抱拳道,“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