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着那道声音望去。
宋序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袍,端得温文尔雅,目光却少了平日的光彩。
“表哥。”
十几日未见,宋序只觉仿若隔世一般,上前欲拉江晚卿。
顾行以身做挡,“纵使是表妹,宋大人也该守礼。”
宋序看向顾行,眼神微眯,就是他,夺走了她。
顾行的官职高于他,宋序不得不行礼,“小顾大人,晚儿不仅是我表妹,还是…….”
“无论是何关系,女大尚且还避父,我劝宋大人那句称呼也改一改。”顾行沉了脸,言辞犀利有力。
江晚卿在身后低语,“顾公子,我们走吧。”
顾行转身微笑道,“你先去偏厅等我。”又给了江晚卿一个安抚的眼神。
梅锦柔在江晚卿耳侧道,“听姑母说,顾公子文武双全,不会吃亏的。”
江晚卿险些被她的话气笑,宋序敢在宫里动手,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见江晚卿一直被顾行以保护的姿态掩在身后,宋序变了脸色,语气不由加重,“晚儿,我有话同你说。”
江晚卿闪身出来,“什么话明日再说吧,今日宫宴,属实不便。”
宋序急了,“为何避我如蛇蝎!”
江晩卿垂下眼帘,声音也降低了几分,“我没有。”本来已经够惹眼的,她不想惹怒宋序,再招来更多的瞩目。
江晚卿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顾行心疼的不行,“劳梅姑娘带江姑娘先行。”
梅锦柔拉着江晚卿就走。
江晚卿被拉得一趔趄,皱眉道,“表姐,不该让顾公子与他说。”
“他想英雄救美,也正好看看他如何应对。”梅锦柔眨了眨眼。
胡闹也要有个度,顾行与她尚未定婚,怎能为她处理这些,“我去与他说几句。”
江晩卿走至顾行身侧,“表哥,明日我去寻你再说,行吗?”
宋序如今才感觉到,她已经不属于他,心绪再难平静,抬眸去看顾行,两人真是相配。
“好,依你。”
江晩卿笑了笑,“顾公子走吧。”
离宋序远了些,江晩卿低声道,“我从前与宋家表哥定过亲……”
“我知晓,那又如何。”顾行垂眸看她,“莫要担心,再过几日,母亲就去梅府提亲,之后,你尽可依靠我,无论何事!”
江晩卿微微点头,这话却未说进她的心里。
顾行实在是个好夫君,在他身上几乎挑不出错来。
可宋序不也是如此,骗的她命都没了。
就与顾行相敬如宾过几年,之后便以无法孕育子嗣为名和离。
反正,她也生不出孩子。
进了偏厅,不少人已经勾勒出轮廓。
江晩卿被一幅海棠吸引,花蕾隐匿着,泛出些许的红色,绿叶层层叠叠,莹润透绿。
“海棠花如重重珠缀,竟似闻到了花香。”
惊鸿一瞥,男子瞠目结舌地盯着江晚卿,手中的笔滴了墨在画上都未察觉。
顾行顿感危机,作画的男子可是今科状元,才气斐然,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容貌不如自己。
“朱大人,斩卷了。”
看着朱宴霎时间涨红的脸,江晚卿笑道,“大人不若在此处画面青瓦白墙。”
朱宴面露喜色,“姑娘的主意甚好!”
几笔下去,意境更浓,像极了江晚卿在江陵院子里的那株海棠,惊喜道,“一株海棠穿墙来。”
顾行皱眉道,“江姑娘,那边无人,我们过去吧。”
“好。”
江晩卿想着顾行所指的方向走去,身后留下一道目光久久都未收回。
这一幕被萧祁尽数看在眼里,随即压紧唇角。
顾行将画纸摊平,温声道,“江姑娘随意站着便好。”
待江晩卿站定,顾行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着她。
江晩卿被他看的脸色发烫,低声提醒道,“顾公子,还不动笔吗?”
“这就开始,只怕我画技拙略,不能将你的美呈现出来。”顾行痴痴地望着她。
江晩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已有些后悔应他入画。
顾行笔下生风,极快地勾勒着。
这时,一个内侍走来,“江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顾公子我去觐见皇后娘娘。”
“我等你。”
内侍引着拐过廊角,走过蜿蜒的长廊,又穿过了御花园。
江晩卿走得有些累,开口问道,“还有多远?”
内侍道,“就在前方水榭。”
远远的,江晩卿只看清一道模糊的人影,约莫着距离。
内侍停了下来,“江姑娘自行上去吧。”
江晩卿道了声谢,迈步上了曲廊。
走到水榭的台阶下,江晩卿行礼道,“晩卿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直到江晩卿的膝盖都发酸了,对面也没开口让她起来。
江晩卿只得用余光去瞄,却只看到一片月白色的衣角。
今日苏皇后身子未好,根本没出席宴会,为何将她叫来此处,又迟迟不开口叫她起来。
江晩卿的腿弯的太久,有些抖了起来,她忙掐了自己一把,心中思忖着要如何提醒苏皇后时,一股蛮力将她拖拽过去。
她不由得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跌进一个熟悉的胸膛,清冽的檀香气息瞬间将她笼罩起来。
是萧祁给她披了一件氅衣,她站立不住,这才撞上了他。
“怎得投怀送抱上瘾了?”
江晩卿紧张地望着,他眉眼间透着冷淡,连声音都染上了寒意,“是我没站稳,这氅衣还给殿下,我不冷。”
萧祁并不接那氅衣,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句句疏离,都是为了顾行吧。
“你对顾行生了情意?”
江晩卿微怔,下意识的想摇头,旋即僵硬地点了头。
萧祁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凝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的问,“欠我的恩情,要如何还?”
江晩卿眼里的惶恐,他看的一清二楚,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情意在,两人相识的时间虽短,但经历的都是要命的事,她怎么就看不到自己。
江晩卿不知他要做什么,就没有作声。
萧祁的声音很轻,“这恩情,困扰了你许久。不若今日就还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