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百川叹了口气,摇头道:“难呐。”
说着,又毫无征兆的发起火来,“问问问,偏你事情最多,那小子自己都不着急,你哭个什么。”
他不耐烦的摆着手轰人,“走走走,别在老夫这哭,号丧似的。
回头哭出毛病了,那小子又要找老夫的麻烦。”
江知晚被他推着往外走,眼里的泪意被他这么一吼,反倒咽了回去。
她站在院子门口平复了半晌,才举步回往偏殿走,吩咐青杏。
“叫小厨房今晚做些可口的菜来,我要请皇上用膳。”
青杏还以为娘娘想通了,终于知道争宠,稳固宫中地位了,忙不迭的就跑去传话。
而就在她们找孟百川的当口,桃花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她趁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溜出偏殿,一路向慈安宫急急赶去。
早上江知晚那一顿敲打,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从前,都是她想怎么揉搓江知晚就怎么揉搓,没想到今天也轮到自己受委屈,要不做点什么,她恐怕会气死。
太后听是她来,没急着召见,而是提起另一桩事。
“让你给皇帝身边送几个人去伺候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刘嬷嬷低垂着头,甚为胆怯的回禀,“皇上身边滴水不漏,奴婢好不容易安插了两个人进去,却都被赵德找借口打发了。”
说着,像是怕太后发怒一般,赶紧跪下请罪,“是奴婢办事不利,求太后责罚。”
太后幽幽的瞟了她一眼,开恩般的道:“起来吧,去把外面那个叫进来。”
既然皇帝身边塞不进人,那这明摆着的棋再用起来,也算顺手。
桃花甫一进门便跪在太后脚下,哭着道:“太后,救命啊,江知晚想要我的命。”
太后不耐烦的眉头一蹙,刘嬷嬷立马踢了桃花一脚。
“好好说话,太后面前,岂容你大声喧哗?”
桃花赶紧吓得收了声,期期艾艾的道:“是奴婢没规矩,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这才拖着长音“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你如今是江淑女的人,命也是她救下的,来哀家这里做什么?”
桃花哽着嗓子,一副遭人欺凌的样子,跟太后告状。
“请太后明察,她哪里是想救我的命,不过是想把奴婢调回到她的身边,撒气罢了。”
她偷偷瞄了太后一眼,继续道:“奴婢在柴房的时候被她逼问谁是幕后主使,奴婢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太后嗤笑着道:“你还想让哀家记你的情?”
“不敢不敢,”桃花慌乱的叩了个头,“您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呐,奴婢的忠心一直都是站在太后您这里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太后呷了口茶,从眼皮子低下了着她。
“你现下说的好听,哀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江淑女支使来演反间计的呢。”
桃花一听,赶紧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后明鉴,奴婢要是有半句谎话,就叫我不得好死。”
太后见她额头磕的红肿,却波澜不惊的冷眼旁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悠悠道:“行了,磕破了头回去也难交代。”
“既然你有心为哀家做事,哀家便给你这个机会。
以后偏殿有任何动静,都要及时向哀家回禀,可记住了?”
桃花大喜,“奴婢记住了。”
太后“嗯”了一声,“去把你这猫似的脸洗洗,就回去吧。”
与此同时。
江知晚回到偏殿,见殿中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问看门的小太监。
“桃花呢?”
小太监如实道:“娘娘刚出门,她就跟出去了,说是去伺候您。”
江知晚眼神闪了闪,面色如常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青杏跟她进了房,忍不住心里的担忧提醒道:“娘娘,奴婢听其他人议论,她曾经背叛过您,现下又自己跑出去,会不会……”
江知晚若无其事的走到屏风后,换了套衣裳,“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别人提起。”
青杏马上会意了江知晚的意思,点头称“是”。
晚膳的时候,江知晚让青杏去请人。
她打心眼里不想相信孟百川的话,就算他医术高明,但或许总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她非要自己诊过裴祁渊的脉才能放心。
须臾,圣驾停在门外,裴祁渊阔步走了进来。
看到桌上丰盛的晚膳,不由得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看了江知晚一眼。
讥讽道:“今日是刮的什么风,能让江淑女屈尊降贵的给朕摆膳。”
江知晚在他来之前,还着意梳妆过了,一身绯色银丝鸾尾裙衬的她肤色娇艳欲滴,头上缠丝点翠步摇在她动静之间一明一灭,让人移不开眼睛。
裴祁渊强硬的别开目光,走到桌边坐下。
江知晚柔和的勾起唇,伸手给他夹了块鹿肉,道:“我记得,皇上从前最爱吃鹿肉,您尝尝是否还可口?”
裴祁渊眉心一跳,看着她故意逢迎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抿紧了嘴角。
宫中大小事务从来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江知晚于他而言更是不一般,因此,一举一动都有人报到自己面前。
所以她故意做出今天这番样子,就是因为听了孟百川的话?
这算什么,怜悯他吗?
裴祁渊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怎么,听说朕活不了几年,特意过来献殷勤,想在朕在世的时候,尽尽心吗?”
“江知晚,你倒是慈悲啊?”
江知晚听他如此轻松的说出寿数不久的话,心里骤然剧痛。
她不信他会死,不信他无药可救。
她咬了咬唇,解释着:“皇上误会了,伺候您,本就是我做淑女的本分,况且皇上福泽厚重,爱民如子,上天自会庇佑的。”
说着,又给他盛了碗汤,“皇上,你真的不尝尝吗?”
裴祁渊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拿起勺子尝了尝。
江知晚顿时笑了起来,趁他夹菜的功夫,伸手想搭在他的脉上。
裴祁渊眼风一扫,把胳膊收了回来。
“你想作甚?”
江知晚被戳破,脸上也不见尴尬之色,只温声道:“罪妇只想给皇上挽下广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