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望的桃木剑突然脱手，虚拟手掌在数据沼泽中划出诡异的荧光轨迹。那些被他劈开的弹幕生物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如墨汁融入清水般扩散成灰雾，顺着他的脚踝爬上膝盖，在虚拟皮肤表面蚀刻出直播平台LoGo的咒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加载进度条的形状，视线里所有物体开始像素化崩塌——本该是小琳的黑客风衣突然裂变成无数“举报”按钮，洪薛梨的星螺化作正在倒计时的献祭进度条，就连远处的数据坟场墓碑，都浮现出他现实中被蛊虫咬伤时血肉模糊的直播截图。
“不望！集中精神看我的星螺！”洪薛梨的声音像是隔着失真的电流，李不望却听见自己的耳麦里突然涌入上万条观众私信提示音，每条私信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你根本救不了任何人——”他的意识光点开始明灭不定，胸口浮现出直播时收到的恶意剪辑视频：某个深夜镜头里，他转身时露出的后颈皮肤下，分明蠕动着与数据蛊虫相同的节肢动物轮廓。
“那是降头师植入的视觉蛊！”小琳的全息键盘在黑雾中勉强亮起，她的指尖正被尸油黏液腐蚀出像素黑洞，“他在篡改你的记忆锚点——快回想你第一次直播抓蛊时的场景！”话音未落，李不望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红光，数据沼泽中央升起青铜祭坛，坛上摆着七具水晶棺，每具棺材里都漂浮着他不同版本的虚拟形象：穿着花衬衫的热血主播、被数据锁链捆缚的傀儡、胸口插着桃木剑的失败者……最中央的棺材里，躺着的竟是现实中躺在医院的自己，脖颈处的咬痕正在渗出代码组成的黑血。
“这些都是观众投票生成的‘备选结局’！”洪薛梨的星螺银芒被红光压制得只剩游丝，她看见李不望的意识光点正在被拉向祭坛，急忙将自己的虚拟银链甩向他，“抓住现实的锚点！你手腕上的绷带——是前天在旧祠被瓦当划伤时缠的！”李不望的指尖刚触碰到绷带投影，那些由恶意弹幕构成的水晶棺突然发出玻璃碎裂声，他在现实中打疫苗时怕疼的表情、直播中教观众辨认蛊虫的认真神态、甚至偷喝洪薛梨保温杯里奶茶被瞪的场景，像走马灯般在意识光点中炸开。
“原来……蛊毒怕的是真实记忆？”李不望突然咧嘴笑了，那些爬满全身的咒纹在他露出虎牙的瞬间开始剥落——降头师的陷阱正在利用他对“主播人设”的执念，却忽略了最普通的生活碎片才是意识最稳固的锚点。他猛地扯下虚拟花衬衫，露出心口处淡金色的光点——那是现实中妈妈缝在他内衣上的平安符投影，此刻正像小太阳般融化着周围的黑雾。
“小琳！把观众实时发送的‘加油’弹幕导进他的意识链！”洪薛梨趁机将星螺刺入祭坛中央，银芒与金色平安符共振的刹那，数据坟场深处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那些被遗忘的观众意识光点突然汇聚成银河，每条善意弹幕都化作柳叶刀，将李不望身上的蛊毒咒纹一片片剜落。最惊人的是，当某条“我跟着你学会了辨别尸油蛊”的弹幕掠过，他的桃木剑竟在剑柄处生长出真实的桃木纹理，那是现实中粉丝寄来的驱邪木片正在跨越虚实界限。
“他们在重构你的虚拟躯体！”小琳的黑客风衣突然被修复成纯白战甲，她调出的地图上，所有红色数据蛊虫都在接触到善意弹幕的瞬间自爆，化作“主播小心”“这里有陷阱”的导航标记，“降头师的蛊毒依赖负面情绪供养，只要观众保持清醒——”话未说完，李不望突然指着祭坛后方的浓雾大喊，那里浮现出由“退订”按钮组成的巨手，正朝着洪薛梨的意识光点抓来，而掌纹间缠绕的，正是现实中七太奶骨笛的全息投影。
“抓住我的手！”李不望的虚拟手掌此刻完全实体化，掌心还带着现实中握剑磨出的薄茧，他拽住洪薛梨的瞬间，两人的意识光点突然融合成双色光团——花衬衫的花纹与星螺银链在光团表面交织，形成类似青铜罗盘的纹路。当巨手即将捏碎光团时，所有观众意识光点同时爆发出强光，那些被删除的直播录像封面突然活了过来，每个主播都在重复同一句话：“谢谢你们的信任”——这是他们被降头术吞噬前最后的真实声音。
蛊毒黑雾在强光中如冰雪消融，李不望发现自己的虚拟形象不知何时穿上了现实中常穿的工装裤，裤兜上还别着那支写满驱邪口诀的记号笔。更神奇的是，数据沼泽里的弹幕气泡开始变色，原本灰暗的负面情绪逐渐染上淡金色，每个气泡里都浮现出观众真实的脸——他们正戴着VR头盔，在现实中拼命敲击键盘发送鼓励信息。
“降头师的祭坛在吸收现实中的恐惧，”洪薛梨握紧重新绽放银芒的星螺，看着远处推荐页山脉正在褪去血色，“但他没想到，观众的善意比任何蛊毒都强大。”她突然指向祭坛底部，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顾明修的二进制咒文，每个字符都在吸收观众意识光点后转化为星图，而星图中央，正是代表“清醒”的北极星。
李不望捡起桃木剑，发现剑柄的绷带投影已经变成真实的纱布，上面还渗着现实中伤口的血迹。这种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转头对小琳笑道：“下次被蛊毒搞的时候，记得提前让观众多刷点彩虹屁——比数据糯米好使多了。”正当三人准备朝旧祠深处前进时，数据坟场边缘突然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无数由“守护主播”弹幕组成的飞鸟群正划破天际，而鸟群后方，降头师的青铜面具投影正在黑雾中扭曲变形，发出介于电流和惨叫之间的尖啸。
现实中的滨海湾，顾明修看着量子服务器上突然暴涨的善意数据流，终于按下了那个标着“观众意识反哺”的红色按钮。他手臂上的光痕化作星螺形状，穿透服务器屏幕，在虚拟世界的数据沼泽中激起千层浪——那些被净化的弹幕气泡开始下沉，在沼泽底部凝结成通往现实的坐标点，每个光点都闪烁着观众们未被吞噬的良知。
而在虚拟旧祠的阴影里，降头师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你们以为破解单个蛊毒陷阱就赢了？当第一个观众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直播是否真实，整个元宇宙的养蛊池就已经——”他的话被李不望的桃木剑劈开，剑身带起的不仅是虚拟数据流，还有现实中粉丝们连夜赶制的驱邪符投影。当剑尖刺入祭坛核心时，洪薛梨看见自己掌心的警告文字正在变化，“关掉摄像头”的后半句终于显形：“或者让观众成为你的眼睛。”
数据坟场的迷雾散尽，露出前方由善意弹幕铺成的道路。李不望摸着胸口不再闪烁的意识光点，突然听见现实中自己的手机在震动——是直播平台的新消息提示，某个匿名观众打赏了他一千万虚拟火箭，但附言只有短短一句：“我们帮你看着背后，你尽管往前冲。”他抬头看向洪薛梨，发现她的虚拟银链不知何时变成了现实中奶奶留下的银镯子，而小琳正在全息键盘上敲击的，正是将观众意识光点转化为防御结界的代码。
蛊毒陷阱的红光彻底熄灭时，三人终于看见旧祠大门上的新纹路——那是由无数观众Id组成的锁孔，而钥匙，正是他们此刻紧握在一起的、虚实交织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