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工作室的天窗斜射进来，落在我眼皮上。我眨了眨眼，发现手臂已经麻了——艾米丽枕在上面，金发铺散在我的胸膛上，像一汪阳光凝成的泉水。
我轻轻抽出手，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几点了？\"她含糊地问，英语带着晨起的沙哑。
\"还早。\"我吻了吻她的发顶，闻到了陶土和椰子洗发水混合的味道。\"酒店退房是几点？\"
她猛地坐起来，我的衬衫从她肩头滑落。\"天啊，十一点！\"她慌乱地找手机，被子从我们身上滑下，露出她背上被我指甲划出的淡淡红痕。
我欣赏着这幅晨光中的画作，伸手抚上她的脊椎。\"别急，\"我的手指沿着她的骨节下滑，\"我们可以——\"
\"爽朗！\"她转身拍开我的手，却忍不住笑了，\"我行李还没收拾，护照在酒店保险箱，而且...\"她低头看着自己，\"我总不能穿这样去退房。\"
我抓起工作裤套上，从烘干机里掏出她的裙子。\"已经干了。\"我把裙子递给她，\"不过...\"
她挑眉：\"不过什么？\"
\"你穿我衬衫的样子...\"我帮她扣上领口的扣子，\"比维密模特还性感。\"
她翻了个白眼，却凑过来亲了亲我的下巴。\"帮我拉上拉链。\"
我看着她背对着我穿上那条白色吊带裙，拉链缓缓上升，遮住我昨夜亲吻过的肌肤。一种奇怪的失落感涌上来，像是正在关闭一扇刚刚打开的门。
\"嘿。\"她转身捧住我的脸，\"别这副表情，我们还有...\"她看了看手机，\"三小时四十七分钟。\"
我抓起钥匙：\"先去酒店，然后带你去吃真正的洛阳早餐——不是豆浆那种骗游客的东西。\"
出租车里，艾米丽靠在我肩上翻看手机照片。划到一张我们在龙门石窟的合影时，她突然说：\"我姐姐在切尔西有家画廊。\"
\"嗯？\"我正把玩着她的发梢。
\"下个月有个亚洲当代艺术展。\"她抬头看我，\"你应该投稿。\"
我笑了：\"我的作品不够'当代'，太传统。\"
\"所以才特别。\"她点开手机相册，给我看她偷拍的我做陶时的照片，\"看这个线条，这种生命力...\"
司机突然急刹车，艾米丽撞进我怀里。我护住她的头，趁机吻了吻她的太阳穴。\"小心点，\"我对司机说，\"我怀里可是无价之宝。\"
艾米丽掐我大腿：\"肉麻死了。\"
酒店房间里，艾米丽开始疯狂收拾行李。我坐在床边，看着她把各种小物件塞进箱子：明信片、钥匙扣、半包纸巾...
\"这是什么？\"我捡起一本掉落的书，《基础中文100句》。
她立刻抢过去塞进行李箱：\"没什么，就...随便学的。\"
我瞥见书页间露出的纸角，抽出来一看——是张咖啡店收据，日期是她来洛阳的第一天。\"你去过'陶然'？那家店离你酒店有两公里。\"
她的耳根红了：\"可能...路过。\"
我继续翻找，从她的旅游指南里掉出更多收据：陶然咖啡、龙门石窟门票、甚至我工作室附近的面馆...日期全都是她\"偶遇\"我之前。
\"艾米丽·威廉姆斯。\"我晃着那些纸片，\"你是来洛阳找灵感的，还是...\"
\"闭嘴。\"她把一叠衣服砸向我，\"我只是...做了些研究。\"
我扑过去把她压在床上，亲吻她发烫的脸颊：\"所以那天在陶艺展，你不是随便走进我的展位？\"
她别过脸：\"可能...查过一点资料。\"
\"多详细？\"我咬她耳朵。
\"足够知道...\"她突然翻身压住我，\"某个中国陶艺家喜欢在作品底部刻海浪纹。\"
我震惊地看着她。这个习惯连我导师都不知道。
\"还有，\"她得意地笑了，\"你1993年出生，属鸡，巨蟹座，讨厌芹菜，大学时——\"
我用吻堵住她的嘴。这个美国女孩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深得多。
退房后，我带她去了本地人才知道的早餐铺子。油腻的木桌上摆着胡辣汤、油旋和牛肉汤，艾米丽学着隔壁桌大爷的样子掰馍泡进汤里。
\"好吃吗？\"我问。
她辣得眼泪汪汪，却停不下筷子：\"比小龙虾友好多了。\"
饭后，我们回到工作室。阳光正好，转盘上的陶土闪着湿润的光泽。
\"最后一件作品？\"艾米丽洗净手，期待地看着我。
我揉着陶土：\"做个我们能用的东西。\"想了想，\"马克杯怎么样？你喝咖啡，我喝茶。\"
她眼睛一亮：\"中西合璧。\"
我们一起塑形，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当杯子基本成型时，我拿出刻刀：\"要刻点什么吗？\"
艾米丽思考片刻：\"刻'Longing'吧。\"
\"相思？\"我用中文确认。
\"嗯。\"她点头，然后拿起另一把刻刀，在另一面刻下\"爱\"的拼音\"Ai\"。
我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笔画，胸口发紧。\"等等。\"我剪下自己一小撮头发，又示意她也剪一缕。
\"你要做什么？\"她疑惑地递过金发。
我把两缕头发编在一起，揉进杯底的陶土里。\"这样，\"我轻声说，\"就算隔着太平洋，我们的作品也是相连的。\"
她突然抱住我，陶土沾了我们一身。
去机场的路上，艾米丽一直把玩着那个未烧制的马克杯坯。\"烧好后寄给我。\"她说。
\"不，\"我摇头，\"我要亲自带给你。\"
她诧异地看我：\"你来美国？\"
\"为什么不？\"我故作轻松，\"纽约又不是月球。\"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我们站在安检口前，像两个即将被潮水冲散的漂流瓶。
\"航班cA981，\"广播响起，\"前往纽约的旅客请...\"
艾米丽抓紧我的手：\"我该走了。\"
我突然用英语结结巴巴地说：\"I...I will cross the ocean for you.\"
她瞪大眼睛，然后大笑：\"你的发音太可怕了！\"
\"嘿！\"我抗议，\"我练了一早上。\"
她突然塞给我一张纸条——是她的登机牌背面，写着纽约地址和两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字：\"等你\"。
\"我姐姐的展览，\"她后退着走向安检，\"投稿截止是下周五。\"
我点头，说不出话。她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消失在安检通道的人流中。
回工作室的路上，手机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查看邮箱。—E.w.\"
我冲进工作室，打开电脑。未读邮件里有一封来自\"切尔西当代艺术画廊\"，主题是\"第15届国际陶艺双年展邀请\"。
正文写道：
\"爽朗先生，我们很荣幸邀请您...策展人Emily williams...\"
我盯着那个名字，突然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