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泱泱后颈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呼吸搅动锦被间的药香。
楚泱泱蜷着脚趾往后缩,后背却贴进更温热的怀抱。
洛兮风双臂虚拢成环,呼吸拂过她耳尖,“别动。否则休怪我……”
“你要做什么?”她声音闷在锦被里,耳廓红得能滴血,她低声呢喃,“我都被毒成这样了,你能做什么……”
洛兮风突然收紧环抱她的双手,右手覆在她乱动右手背上。
她倏地身体紧绷,紧张得不敢动弹。
“快些睡一会儿,你现在需要修养。”
温润的男音从头顶缓缓而出,见他真的没有其他动作,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或许是过于安静,五官触感便格外清晰,
他手心厚重的薄茧,摸着她细滑的手背,似乎不止一个。
有几个呢?
她数数,食指、中指……
诶,怎么无名指也有?
看来他平时没有少用功。
他忽然翻转手腕与她十指相扣,她又吓得浑身僵硬起来。
“别再乱动了。嗯?”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掌心,激得两人同时轻颤。
窗外月光漫过她肩头未愈的箭伤,将肌肤镀成冷玉色。
渐渐地,他放松下来,她也随之松软地靠在她身上。
可是神经却异常清醒。
她突然开口,“洛大人,要不我们聊聊天吧。”
他闷闷道,“你要多休息。”
“我不困呢。”她轻笑。
她可不会说,她哪里敢睡,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二人进入片刻沉默。
洛兮风的呼吸变缓,指尖继续摩挲她的掌心,“三岁那年,我曾偷过药铺的馒头。”
楚泱泱一怔。
不知何时起,他将自称的“在下”换成了“我”。
须臾后,她蜷紧的脚趾微微放松,“后来你被抓住了吗?”
“掌柜放狗追了我三条街。”
他喉结轻滚,“我跳进染坊的靛青缸里,染成个蓝人才躲过去。”
她闷笑出声,后背轻颤着蹭过他心口,“后来呢?”
“后来那偷来的馒头也被浸成蓝色。”
“你吃下去了?”
“嗯。”
她沉默了半瞬,又忽而笑问,“那你的胃会不会也被染成蓝色?”
他嘴角微微翘起。
“后来,我四岁时,识了不少字,又去给棺材铺刻碑文换饭吃。”他说得平静,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结果因为没吃饭,手抖,刻错一字,赔了半月工钱。”
月光漫过窗纱,楚泱泱忽然摸到他无名指关节的凹痕,“这是刻刀伤的?”
“那时北边的冬夜太冷,手僵握不住刀。那晚赚的铜板只够买半块冻硬的炊饼。”
“那你的养父母呢?”
楚泱泱脱口而出,她记得原书中,洛兮风的养父母家财万贯,是个不错的托付。
他一怔,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道,“你如何知晓我曾经有过养父母?”
她愣住,忘记这茬了。
她梗着喉咙回道,“我以前爱慕你的时候,调查过你,嘿嘿。”
又是一阵沉默。
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表情,楚泱泱干脆翻过身与他四目相对,“那你的医术又是如何习得的?”
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暗影,“我被丢弃时,随身带了一本医书,名为《洛氏医典》,从小便带在我身边。”
“那你是自学成材?”
“嗯,很多医理,也是我自己试毒试出来的。”
她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那你身上的毒,也是那时候累积下来的吗?”
“嗯。”
楚泱泱抿着嘴,竟有片刻的心疼,“没事洛兮风,你还是走了狗屎运的,你这不是遇到我这个解毒圣体吗?我帮你解毒,放心好了。”
她豪爽大喇喇的模样,竟一下子将他平静的内心搅弄得波涛汹涌。
以往这些事,他从未跟别人说过,也没有人会说,你取我的血吧,我来救你。
仿佛在冰川里走了许久,明明已经习惯了极致的寒冷,忽然一道暖阳笼罩全身。
温暖得令人无所适从。
他稳了稳心神。
他的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药炉子了?不怕疼了?”
“疼啊。”她笑了,比阳光还要明媚,“可是,疼和眼睁睁看着你死掉,我还是选择疼一下吧。”
毕竟人命关天,你这男主角,可千万不能死。
洛兮风又是一愣,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对了,都好几天没有给你取血了。”她作势就要起来,却感觉胸口一凉。
不好,她没穿衣服!
倏地捂住胸口,羞赧地再次躲进被窝里。
楚泱泱耳尖漫上胭脂色,脸颊两边的两片绯红,恰似雪地里落了两瓣桃花。
十分宜人。
他的唇角再次止不住勾起,语气中噙着笑意,“别乱动,我最近感觉不错,先不用你的血解毒。”
“可是……”她嘟囔着,“我这血流都流了,不要浪费嘛。”
他笑意更浓,“别忘了你这是毒血。”
哦对。
她闷闷“嗯”了一声。
她突然想到什么,将额头抵在他锁骨,“洛兮风。”
“嗯?”
“你小时候是不是总是一个人?”喉间哽住的热流灼得她鼻尖发酸,“是不是总吃不饱?”
更漏声凝滞一瞬。
洛兮风望着帐顶流苏,掌心覆上她发顶,“后来到了天同城便好些了,尤其是南街的槐花最甜,清明雨后摘来拌粥,能顶两天饿。”
她攥紧他胸前的长丝。
她闷声问,“那时候……有人给你摘槐花吗?”
他指尖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只身一人,倒是有野狗抢食,也算是有一起共食的伙伴了。”
她将脸埋进他心口,“洛兮风,等我好了,我们去摘槐花吧。我帮你摘好多好多。”
“那你吃过火锅吗?那是……嗯……我发明的吃食,下次,我给你做可好?”
“我还会做甜甜的蛋糕,你肯定没吃过!都给你做,可好可好?”
他的手悬在她细嫩的肩头,最终轻轻落下,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