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伺候着的孙妈妈接口。
“夫人不用去看了,奴婢派赵二家的上街买鸡的时候,恰好碰到二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手里提了个盒子,鬼鬼祟祟的,赵二家的鼻子向来灵光,说她闻到了红烧蹄膀的味儿。”
宋依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最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算计!
李南柯夹起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眼睛滴溜溜地在祖母和娘亲之间转了转,眉眼弯了弯。
真好,有祖母教导娘亲,她就可以安心地吃肉肉啦。
宋依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心不在焉。
贺氏吃得不多,但看着李南柯吃得香甜,不由也多喝了一碗汤。
饭后,李南柯跟着宋依回了芳华院。
守院子的紫兰一进门便禀报,“门房上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世子夫人追回了铺子里的利润。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二少夫人就去了趟前院侯爷的书房。
没多久,侯爷就去后院找夫人去了。”
李南柯眨眨眼,转头看向宋依。
“娘亲,你说二婶找祖父有什么事儿呢?”
宋依捧着一杯茶,仔细想了想侯夫人给她讲的道理。
然后猜测,“是你二婶想让我把嫁妆银子交到公账上去?”
李南柯竖起大拇指。
“娘亲可真聪明,可儿都没想到呢。”
宋依苦笑,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叹了口气。
“可儿你会不会觉得娘亲太蠢笨了?如今才知道自己过去二十多年过得就跟傻子一样。”
李南柯伸手圈住宋依的脖子,小脸贴了上去。
“娘亲才不笨呢,娘亲今天可厉害了,祖父都被你气走了呢。”
“可儿相信娘亲会越来越厉害的。”
宋依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抱紧了她。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生气。
“你二婶自己的嫁妆不肯上交,却撺掇你祖父来诓骗我的嫁妆,分明就是欺负我。
你祖母说得对,你爹爹被革了职,我要是再把银钱上交了,咱们一家人往后就只能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活着。”
李南柯眼珠子转了转,侧头看着宋依。
“娘亲想过自己管家吗?”
“我?管家?”
宋依指了指自己,随后又连忙摆手。
“不行,我不行的,我刚嫁给你爹爹的时候,你祖母也试过让我管家的。
可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人情往来就看得我头疼,我连最简单的账本都看不懂。
家里下人也不服我,没管几天就闹了不少笑话。”
宋依满脸羞惭,垂头丧气。
“我根本就不会管家,也没人教过我怎么管家。”
宋依眼底闪过一抹难受。
以前觉得继母真心疼爱她,所以不让她沾染管家这些俗务。
如今方知父母真心疼爱孩子,就会希望她什么都了解或者掌握一下,免得将来吃亏。
不爱,才会打着疼爱不舍的名义,故意让她成为一个无知的人。
“不会可以学啊,咱们花钱请师父,从记账开始学,学做生意,学管家,学人情往来。”
李南柯握着宋依的手,鼓励她。
“可儿也想学这些呢,娘亲和可儿一起学。”
宋依神色踌躇,“这.....能行吗?万一我学了还是学不会呢?
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嫁妆银子咱们没交,总归手里还有些银钱,你二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一直苛待咱们。”
李南柯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一天二叔一家和我们反目了呢?”
“反.....反目?这怎么可能?”
李南柯鼓了鼓脸颊,忍不住将梦里流放的情形说了一遍。
“.......流放路上,祖父和二叔一家花钱打通关系,毫不犹豫地将祖母和咱们一家三口抛弃。
临走之前祖父还骗光了我身上仅剩的银子,我们没有银子,那些衙役就打我们,饿着我们,一点活路不给我们。”
李南柯忍住没说流放路上的非人折磨。
宋依连连惊呼。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父亲和你二叔毕竟是嫡亲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那如果父亲和二叔不是嫡亲的兄弟呢?”
宋依倒吸一口气。
“可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神仙婆婆还有其他指点?”
李南柯怕娘亲在祖父面前露了破绽,不敢说太多。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神仙婆婆说得有些模糊。”
宋依在灯下呆呆坐了许久,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许久,一把抱住李南柯,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可儿说得对,我要管家,为了你,为了你爹爹,为了你祖母,这个家也不能再让你二婶管下去了。”
李南柯目光一亮。
娘亲能想明白就太好了。
宋依接着脸又一垮。
“可是我们去哪儿找师父来学啊?又要怎么从你二婶手里拿回管家之权啊?我.....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南柯拉着她的手轻晃。
“娘亲先别急,咱们一件事一件事地来,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带着宋依去见了在她的跨院住着的陶妈妈。
宋依这才知道女儿竟然在自己的院子里还藏了一个受伤的人。
在听了李南柯介绍陶妈妈的经历后,又忍不住掉了几颗金豆子。
“陶妈妈是好人,也是忠仆,有你这般惦记着,姜家小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陶妈妈红着眼眶抹泪。
“世子夫人不知,我家姑娘命苦,出生就没了亲娘,从襁褓里就是我带着长大的。还不到一岁,家里老爷就续弦。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续弦夫人是个面甜心苦的,表面上百般疼爱我家姑娘。
背地里没少在老爷面前上眼药,姑娘为此挨了不少罚,若不是奴婢护着,姑娘只怕早就没命了。
也不知道这漫长的流放路上,姑娘能不能熬得住。”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面甜心苦几个字深深触动了宋依。
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情况,从小亲娘早逝,在继母的糊弄中像个傻子一样懵懵懂懂活了二十几年。
宋依不由悲从中来,拉着陶妈妈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过去。
“......我命苦,碰到钱妈妈这样心黑的管事妈妈,若是碰上陶妈妈你这样的,我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
陶妈妈没料到宋依竟然与先前的小主子有着同样的遭遇,不知是出于感慨,还是出于移情,和宋依两人越聊越投机。
李南柯在旁边听了许久,一直到两人说得口干舌燥了,才开口。
“等陶妈妈伤好以后就留在娘亲身边,做芳华院的管事妈妈,协助娘亲管理侯府,陶妈妈你愿意吗?”
陶妈妈欣然应允。
宋依高兴极了。
她和陶妈妈十分对眼缘,陶妈妈在内宅斗争十几年,深谙内宅生存之道。
有陶妈妈在,她最起码没那么恐慌了。
事情就此定下,李南柯和宋依都累了一天,各自睡下。
李南柯还没睡着,忽然听到外面一声炸雷,闪电照亮了整个天空。
紫苏急匆匆进来。
“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