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城见完客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椅子上的林沛。
卷发散乱搭在双肩,双眼不停往外冒着热泪,目光混沌之中,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婉大气。
顾方城心中一惊,连忙上前询问:
“沛沛,你这是怎么了?”
林沛啜泣不语,热泪却奔涌的愈发厉害。
顾方城彻底乱了阵脚,手忙脚乱从办公桌上扯过一张纸巾,一边替林沛擦拭泪水,一边心急如焚追问:
“沛沛,你别哭啊,你快告诉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啊,怎么我刚回来,你就变成这样了?......”
“你儿子......”林沛因为气急攻心,连说出的话都没了力气。
顾方城没有听清,杵着椅子将耳朵凑到林沛嘴边:
“什么?
沛沛,我没有听清你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你儿子。”林沛又说了一遍。
这下顾方城听清了。
“深深?”顾方城退身站直,一脸讶异和担忧:
“沛沛,深深怎么了?”
林沛抬手抹泪,心中悲愤交加:
“你的好儿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说的话,都不当一回事了。”
原来这就是林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顾方城悬着的心落地,转而变成语重心长的劝慰:
“沛沛啊,深深现在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啊,
咱们做家长的,也要学会做孩子的倾听者,其实真没必要什么都让孩子听咱们的.....”
林沛杵着椅子坐起来,和一脸不急不乱的顾方城四目相对:
“他为了那个夏言,连他妈都快不要了,你说我还能做他的倾听者吗?!”
“夏言?”顾方城听的一愣。
这个名字,他有好几年都没听过了。
他知道这是顾云深喜欢过的女孩,为了夏言,顾云深母子甚至还在回家的车上争论过。
可是,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从那次以后,鲜少再从顾云深的嘴里,听见过‘夏言’两个字。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自己儿子年少兴起的喜欢,如今已经被时光淡忘。
而如今突然再被提起,他除了恍若隔世外,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看着立在自己跟前,一脸毫不知情的顾方城,
林沛不禁感叹,果然男人只管挣钱养家,根本就不操心孩子的生活琐事。
想到这里,她把这些年以来,自己是如何劝退夏言,又是如何给顾云深介绍对象,最后顾云深知晓真相,电话逼问自己的经过,从头到尾给顾方城讲了一遍。
“可是夏言明明在电话里说过,她不会喜欢深深的!“
林沛越说情绪越激动,仿佛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听着林沛讲述完毕,顾方城这才惊觉,原来风平浪静的这几年里,竟私底下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自己那泣涕如雨的结发妻子,他深叹一口气,握住林沛的一侧肩膀,语重心长开始分析:
“沛沛,你糊涂啊,
如果换做你是夏言,在接到那个要求你不许喜欢深深的电话后,你敢在电话里承认,你喜欢深深吗?
——深深从小就不在咱们身边长大,一直以来,我都为自己不能陪伴他成长,而心怀愧疚,
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多一个人陪伴他,难道不好吗?
你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想尽办法,去阻止他呢?”
林沛沉默的时候,心里有了一丝踌躇。
她回想起自己给夏言打电话时,夏言在电话那头,确实有一小段时间里,突然就没有了动静。
当时她还以为,是夏言那边的信号不好。
难道事实真如顾方城所说的那样,夏言是因为忌惮自己,所以才在电话里,对自己说了违心话吗?
可是……
“不!”林沛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夏言不可以喜欢咱们深深!
咱们深深,他值得更好的女孩!”
顾方城看着几近疯魔的林沛,心中既是无奈又是不解:
“沛沛,夏言她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这样去反对她和咱们深深在一起?”
林沛目光坚韧,字字坚决:
“我承认她善良,她是聪聪的救命恩人,
但是,她连高中都没毕业,她以后靠什么活?
难道你要咱们深深,天天跟着她,委身在‘海屿岛’民宿那几平米的前台里,毫无价值的过完一生吗?
我的深深,他可是双一流大学的学生,
我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之间,以后会有共同的话题和梦想!”
顾方城彻底明白了林沛的言外之意。
原来林沛一直在意的,还是夏言的出身。
“沛沛啊,夏言纵使出身不好,
但这些所谓的硬性条件,真的就比你儿子发自内心的喜欢,还要重要吗?”
林沛执拗的将头扭到一边:
“我不管,深深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
能配得上深深的女孩,就必须跟他旗鼓相当!”
林沛毅然决然。
顾方城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他理解林沛作为一个母亲,对顾云深毋庸置疑的爱,可也是因为爱的深沉,反倒把自己套进了条条框框里,
他自然也清楚自己儿子,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
——母子针锋相对。
这样的局面,短期里,怕是很难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