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忙了半个月,官银的事查出了眉目,他才得空回府。
他心想着,现在蛮蛮应该消气了。
可到了玄音阁,他却推不开寝殿的门,门内又落锁了。
他的面色阴沉,气得恨不得踹门。
婢女害怕不已,整整齐齐地跪了满庭院。
“蛮蛮,你还是不想见本王?”裴墨染的心中难受。
云清婳不咸不淡道:“臣妾小产了,是不祥之人,不便见王爷。”
“你怎会不祥?莫要胡说!蛮蛮是本王的福星。”他心疼地说。
她操着例行公事的语气,“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又送来了纳妾的名册,王爷不在府邸,王妃尚在软禁,所以臣妾斗胆答应了。”
裴墨染气闷,她怎能答应让其他女人入府?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度?
但他想着,她一个小丫头,怎能抵挡得住强势的皇后,他又不忍心责怪。
“这些都不重要!蛮蛮,本王想你了。”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狗男人,装什么情圣?
她疲惫地说:“今日来探望臣妾的人很多,臣妾累了。”
“蛮蛮,不要跟本王生分了。”裴墨染说出心里话,“你好生歇息。”
“臣妾恭送王爷。”云清婳故意咬重臣妾二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此刻的确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给赵婉宁的责罚的确轻了。
或许再重一些,蛮蛮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他走去窗台,透过缝隙,悄悄打量着云清婳。
她坐在坐榻上,手里捏着给孩子做的虎头鞋、虎头帽,怅然若失地盯着它们看。
一段日子没见,她清瘦了不少。
“主子,您这是何必?犯错的人是赵婉宁,又不是王爷。”飞霜劝道。
“我知道不怪他,可是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他是怎么包庇赵婉宁的。”说着,她将虎头鞋、虎头帽丢进火盆。
裴墨染想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
火势倏地变大,黑烟滚起,布料被燃烧殆尽。
他的心仿佛也被跟着一起燃烧。
失去了孩子,蛮蛮心里难过,难道他的心里就好受吗?
“烧了也好,孩子也定不想看您陷进去。”飞霜轻拍她的背脊。
云清婳吐出一口浊气,“倘若我嫁给贩夫走卒就好了,他一定只会有我一个妻子,疼我爱我。”
飞霜忍不住笑了,“贩夫走卒哪里配得上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一字一顿。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起来。
蛮蛮所求,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满足。
他心底有气,怪蛮蛮的绝情,但却不敢发泄。
裴墨染颓丧地走出玄音阁。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冲他摇摇头,“老奴跟白嬷嬷、桂嬷嬷都来劝了,云侧妃固执得很,不肯放下。”
裴墨染心中的不安正在放大,他正色道:“万嬷嬷,本王想让蛮蛮当平妻。”
这话把万嬷嬷吓到了。
这不是胡闹吗?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室,更何况这跟宠妾灭妻有什么区别?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皇室没有这样的先例,更何况您也没有理由请旨。”她叹气。
裴墨染一哽。
……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墨染每日都会来玄音阁。
可云清婳皆闭门不见。
渐渐地,裴墨染来得少了。
在皇后的干预下,裴墨染只能去临幸沈沁、魏娴。
云清婳坐在榻上,悠悠地吃着板栗。
飞霜不禁忧心,“主子,怎么办?王爷好像耐心耗尽了,咱们的戏是不是过了?”
“放心吧,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给他的惩罚还没结束呢。而且,我还想验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飞霜手里绞着帕子。
她正欲回答,砰——
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云清婳的身躯一震,她忙不迭扯上被褥躺下。
魏娴走到床榻前,“云清婳,王爷接连三日临幸了我,还赏赐我了好几箱珍宝。”
“昨日,王爷还赏赐了我一匹紫色的流光锦,穿在身上熠熠生辉,你看看。”
云清婳平静地看着她,眸中没有波澜。
“当然,王爷也宠幸了沈沁!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宠幸崔夫人、王妃。”魏娴扎心地说。
可云清婳的脸上仍旧没有波澜,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魏娴突然怒了,她教训道:“云清婳,你振作一点!你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怎么能为了男女情爱,为了一个男人的偏心,就这样作践自己?”
“你是怎么输的,就该怎么夺回来!你甘心吗?让赵婉宁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你的东西!”
云清婳的眸子一缩,睁圆了眼睛,“你……”
飞霜都傻眼了。
她不明白魏娴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魏娴压低声音,“谢容音救过我娘,闲聊时,她向我们提到过你。进府后,我便想着帮你,就当还谢姑娘的恩情了。”
泪珠从云清婳的眼中滚落而出。
“云清婳,你振作起来!若是没猜错,谢姑娘的死跟赵婉宁脱不了干系,你甘心让她无病无灾地活着?”魏娴看着她的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清婳问。
魏娴分析:“你跟谢姑娘感情那么好,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会甘愿嫁给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嫁给他,你能给谢姑娘报仇。”
云清婳很满意魏娴的回答,她猜得没错,魏娴果然跟姐姐有渊源。
她就喜欢聪明的盟友。
“放心吧,我会振作的。”她伸出手。
魏娴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别跟王爷闹脾气了,情爱不如权力,一个男人罢了,不值得你难过。”
“我知道了。”云清婳的眼神渐渐聚起了光。
“只是你闹得太难看了,如今怎么收场?”魏娴坐在床榻边缘,担心地问。
“好收场得很。”她起身,附在魏娴耳边说了什么。
魏娴面颊泛红,“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帮帮我吧。”云清婳抓着她的手娇嗔。
她的眉眼生得精致,撒起娇来,无人能抵挡。
魏娴臊得不行,轻声说:“知道了。”
送走魏娴后,飞霜还是懵的。
“主子,魏娴可靠吗?”她抓抓后脑勺。
云清婳反问:“魏娴害过我吗?”
“不曾。”飞霜摇头。
她的脸色一黯,“这就够了。有的时候,不能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